回憶胡適之先生文集 第二集 (1997 222頁)
傅斯年先生景仰中的蔡元培先生和胡適之先生 王叔岷 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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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3月24日星期二
《慕廬憶往︰王叔岷回憶錄》古韻
慕廬憶往-- 王叔岷回憶錄。
2008/1/1
王叔岷先生,號慕廬,一九一四年生,四川簡陽人。幼習詩書,及長,喜讀《莊子》、《史記》、《陶淵明集》,兼習古琴。一九三五年,就讀於四川大學中文系,……
這本書在約1980年代末台北出版。今版加其女小文和1995年等近文。
「(北京)中華書局最近推出14卷本王叔岷著作集【精裝 繁體】,對於絕大多數讀者來說可能比較專業,他的回憶錄《慕廬憶往》(中華書局,2007年9月 平裝簡體 5000本)更適合我這種外行閱讀。……」
「…..中華書局《慕廬憶往︰王叔岷回憶錄》,追溯海外學人、台灣史學家、曾為傅斯年和湯用彤學生的王叔岷的學術追求…..」(陳子善︰適合自己的書,就是好書)。--此說法甚粗略。書中說他只與湯用彤先生通過一封信,{慕廬述學}一文引其「痛下功夫」一語。文中說明{孟子}之萬章、告子等都有: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似乎未明說「結廬在人境」…..
此書甚佳
王先生有絕學和知古琴韻
所以略記兩書於此
在凌淑華(Su Hua)1953的古韻 (Ancient Melodies)翻譯本(台北1991 北京1994/2003)中
有"太平天國運動"說法
應該是錯誤的
又日本的賞櫻時節四似非"櫻花節"
movement
懷念王叔岷先生 | 友善列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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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岷先生於九十七年八月二十一日九十五歲嵩壽捐館,身後卻默默無聞,思及往日在南港與王老師請益談話的日子,悲從中來。
九十五年四月二十八日王老師生日前,文哲所同仁為他慶生,再者為他餞行。當日我便預感這回老師回四川,可能不會再回台灣,眾人離開時,我還是進寢室望著 老師,他閉目,我便靠進喊老師,他張開眼睛,我說下次再來看你。老師當日可能人不舒服,便不想多說話,我與他告別,他的眼神現仍歷歷在目。這就是我與他老 人家最後一面。
其間我曾夢見王老師,已二年多未見王先生,面貌豐腴。我問及王老師還記得我否?他搖搖頭已不記得我是誰?王老師已不記得台北的老學生,有老學生去過四川看望,也不記得他是誰,名字更不可能記得。
九月二日台灣大學及中研院史語所及文哲所在台大文 學院會議室為王老師辦一個追思會,來的大都是王老師的老中輕學生。王國瓔小姐及蕭啟慶先生很早便到會場,當日下起了雨,每個人先在王老師遺像前行禮致敬。 後播放2000年王老師獲行政院文化獎的影帶。片中王老師對於王師母的懷念,當一九七七年她過世,臺靜農先生勸老師續絃時,王老師說人一生只能結一次婚, 債完了就不要再負債了,我淚流滿面,這是王老師的真性情。之後,由南洋大學代表胡楚生院長等人致詞。又請王老師一些老學生懷念他的過去,方瑜說王老師內心世界沒有人知道,他是寂寞的。現孤鶴遠飛 飛到另一個國度,那裡是桃花源的世界,遠離世間的一切不是,清淨了然。
不變的行程
四十年代國民政府遷移到寶島時,史語所搬來的文物及書籍,先在楊梅暫 時存放。王老師那部《劉子集證》便是蹲在地下箱子上寫就的,每當王老師與我提起這些往事,他總是感嘆今天學術氣候及年輕學子不用功。他說當年故宮博物院、 中央博物院及史語所的文物押送,他是第二批史語所文物押送人之一,另兩位是董同龢和周法高。當時環境惡劣,同時戰局詭譎,處境相當危急。初來時有一次在基 隆碼頭遇見羅根澤先生,他要回大陸,這種情形相當多,又如李霽野先生、李何林先生等等。由於當時國共內鬥,國民政府退守台灣,許多文人先來台灣觀望,有的是因背景關係,又回到大陸,如李霽野因政治理念迥異,加上諸多原因便回到天津。這些陳年往事,連巴金在兩岸開放時,在書中談及當年來台灣的情況,錢鍾書居草山月餘,都表示印象極深。
王老師住在蔡元培館每日約八點步行到史語所研究室,下午四點固定回到蔡元培館,這是他不變的行程。我們這些年輕人每天都會看到這位長者,拿著傘下樓,神 態優雅,清瘦道骨仙風的樣子,後來我們漸漸熟識了。他一個人獨居,我總是利用下班上去看看他。他的房間相當簡單,一架床,一個櫥子,一台電視及一張古琴, 窗外種植他心愛的花,站於走廊仰望相思林,鳥鳴花香,闃寂寧靜,從無人來糾擾,心思沉靜。他恬淡不爭名利的個性,少與人往來,一有成果便發表,往往遭人嫉 妒,就因為他不與人計較,只專心做研究,故著作相當豐碩,如《史記斠證》就花他十七年歲月。記得七十九年年尾近過年時,我畫一幅竹子請老師題字,過了幾 天,吳宏一老師帶給我,我喜雀樂矣。老師樂意為我的畫題了一首詩,詩如下「俗世爭名利,由來節概輕。憑君一揮筆,勁節隨心生。」此詩也收在王老師詩集《落 落吟》(頁18)中。老師的書法是文人字,他為文哲所寫了一幅中堂,我說喜歡此詩句,請老師也寫一幅送我,老師應允依樣寫了一幅送我,詩句如下:
「澹泊襟懷樂自然,不崇華飾不虛玄。但求行己而無愧,未敢浮跨望聖賢。蕭統陶淵明傳,載檀道濟往候陶淵明,以賢者處世之道語之,淵明云潛也,何敢望賢, 志不及也,陶公,大賢也,而自謙如此,行賢而去自賢之名。岷極慕之,占此小詩自勵,耀椿賢弟喜愛此詩,書以贈之。丙子 初秋 王叔岷 」
這些墨寶我珍如拱璧。
他的研究室位於傅斯年圖書館樓上,樓上書架幾櫥,並沒有特別的版本線裝書,牆上偶掛有書畫,有一回見到王獻堂一幅菊花。研究室的藏書,每次去我總是會翻 閱瀏覽,日人瀧川資言的《史記會注考證》上的天頭地尾都是小注,已經是密密麻麻。這部書是他撰寫《史記斠證》的主要參考書,他的書桌堆滿許多未回信件,一 有人惠信,他總是一一回信,有一次胃疾復發,就是回了太多信件所引起的。每回我去看老師,他總是與我談及學術界的往事,我有時提及當年在李莊的時代,問及 林徽因及梁思成諸事,他說林先生的優雅舉動記憶很深。提及他的恩師傅孟真先生,他總是對蔡元培及傅斯年等人的風範甚為尊敬。每天到傅斯年圖書館總會在銅雕 像前向傅先生行禮,精神日日與他恩師常在,傅先生對王老師甚為愛護,常對他人說「你們應該有王叔岷用功的精神」 在李莊時代時常贈書給他及指導為學方法。王老師有一回與我談及蔣中正總統召見各校的教授,他說每個人排排站的等候蔣先生蒞臨,蔣先生問每個人的生活情況。 又談及有回傅斯年先生與蔣先生一道去機場接客人,有人便與傅孟真先生說,你怎麼不去陪蔣先生,傅先生當時為台灣大學校長,財政拮据,故傅先生說「請他拿錢 來,我才去陪他」意思是說請蔣先生拿錢支持臺灣大學的財政。胡適之先生對於王老師的著作《莊子校釋》一書提出意見,王老師便與胡先生覆信,這封信後來胡先 生還保存著,現已收在耿雲志《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二十三冊),王老師讀到此信相當驚訝,胡先生是一個大人物竟然還保存他的信。他寫「答書」一詩送給 我,詩句如下「金陵往事已迷茫,乍覽遺編喜且傷。難得先生難後進,答書懇懇說蒙莊。」這些都可以看出那一代文人的風範。
不變的送客
傅孟真先生對王老師的器重及賞識是史語所同仁眾所皆知的,王老師有無數次對我談及有些人對他排擠,《慕廬憶往》回憶錄也說明當初他辭職的往事,或許文人 相輕的事處處有之。他離開台灣到南洋教書或許就是要離開這傷心地,其次也是對他長子終年的思念,那時台灣根本無法與大陸親人聯絡,在海外或許較為容易。我 們認為王老師一生雖然與史語所分不開,但在感情上是薄弱的,他寫追思傅斯年先生百年誕辰紀念文章,也沒有收入到史語所的紀念文集中,這對於他的打擊是很大 的。我每次與先生聊及史語所一些人,他總是指名道姓說某某人的不是,又說這些人都已是名利雙收,還對我的排擠。這些內心的不愉快事,他總是對我傾吐,我也 漸漸了解,王老師在史語所的處境。
他總是溫文儒雅的待人,對於學生更是愛護。學生都知道他對於圓滑的人是討厭的,故他有習慣凡是 圓的東西都不吃的。有一回宴會上,有同事取圓之物與他,當然迴避不吃,或是壓扁才吃的。他不同意勞貞一先生為他提名中央研究院院士候選人,他跟我說連那拒 絕提名的文件,他都還保存著。八十一年他剛好從大陸首次探親回到新加坡,我與老師一封信,告訴他有關院士選舉的結果,他在獅城覆我信,信的內容如下:
耀椿學弟:七月十五日手書奉悉,感甚慰甚。此次院士選舉勞幹先生未得我之同意,本其良知發起為我提名,未能入選,正符合我拒絕提名之初衷,我無所憾也。 請釋繫念,我所關心者,文哲所所長繼任者,不知何人耳,承寄啟慶、國瓔各書已收到完整無誤,若寄費不足,我回來補還。
四十五年來我第一次回國,感觸甚多,寫好〈故國行〉絕句二十二首,歸來當與弟等一覽也。耑此 奉復 遙祝
健好
師 叔岷 手復 1992年7月21日
信中說明未能得到此榮譽,他根本不放在心中。相信他老人家也知道不能得院士是早可預測的。儘管有許多學生為他打抱不平,他總是平常心看待。八十九年行政 院文化獎頒給老師,獲獎是實至名歸。有一天他問我這樣的獎情況如何?當時正好政黨輪替,他擔心與政治有關係,問我的意見,我說以前臺靜農先生及鄭因百先生 都已得過這個獎,這或許對於他在內心深處是一點安慰。之後,他把獎金六十萬元捐給台大中文系做為獎學金,以鼓勵後進。
王老師八十幾歲仍在台灣大學教授《校讎學》作育英才,他每每感嘆這們課沒有人能繼承他的衣缽,是他所遺憾的。我與老師請益,他總是說好好在清代王氏父子 的學術成就下功夫,學習訓詁的知識。有一回我去研究室看他,我看他聚精會神的看書思考,不敢敲門直接進去,我遠望這位八十幾歲的學者,在門外約站了五分 鍾,他仰望思考,在書架取一本書後記下資料又放下那本書,另取一本書,又低頭記筆記,這些讀書思考動作,專心一致,並沒有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最後他才看 我站在門口,他說為何不進來呢?我說怕打斷老師的思緒。老師總是說「你們沒來我總是沒空,你們來了我就有空」他就是這樣對待學生的。
老師八十壽慶,台灣大學中文系為他祝壽,席間大家對於王老師的養生有術都為之稱許,外文系的朱炎老師說王老師你是八十歲還是十八歲?中文系的張清徽先生 也說王先生翩翩美少年,王老師的恬淡人生觀,莊子的養生術及陶淵明的隱居生活,使得他真正年齡及外表無法看出。有一次他生病入院,有醫生誤認他是王叔岷的 孩子,這都是被他外表所騙。王老師有一個習慣,應是老一輩的禮貌。凡是拜訪他的人,每次告別他總會送客人到門口,立於門口,一直等客人走遠或轉彎,他才會回到房間。我知道老師有這 個習慣,故每次總會回頭再與他揮手告別。有一些客人不知道這個禮數,自己昂首而去,卻不知主人還在背後眼送客人離去。有一些學生就是不知道這個規矩,使得 王老師站立遠望。每回我見到此景,便感嘆現代學生不知道老輩的禮數。
當我看到王老師在四川大地震後,也就是他過世前兩個月的相 片,我心中更為傷痛,這位昔日溫文儒雅滿面豐腴,氣宇軒昂的學者,如今坐於輪椅上,面瘦如柴,目光無神,難道是他的生命到了終點嗎?他對於人世間的一切看 的如此淡泊,對於過去訾議他的人,都已煙消雲散,留下給世人的是他那些精心的著作,這樣一位默默無聞,受學生愛戴的學人,就這樣與世人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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