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我腦中的陌生人:誰在幫我們選擇、決策?誰操縱我們愛戀、生氣,甚至抓狂?
Incognito The Secret Lives of the Brain
內容簡介
許多人都寧可相信人性包含真實和虛偽兩面──換句話說,人類有單獨一個真正的意圖,其餘部分全都是修飾、遁辭或掩飾。這很合乎直覺,卻並不完全如此。研究大腦有必要採行更細膩的人性觀。本章稍後我們就會見到,我們是以許多神經子群建構而成;誠如惠特曼所述,我們「廣納萬象」。縱然貶抑吉勃遜的人仍會不斷說他其實是個反猶太分子,而為他講話的人則會堅稱他不是,兩邊或許都是為一種不完整的情節來辯護,並支持自己的偏見。有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認定,一個大腦不可能兼具種族主義和非種族主義的部分?
回頭談到吉勃遜和他的酒後惡言,我們可以詢問,是否有所謂的「真」面目這種東西。我們已經見到,行為是內部系統對抗生成的結果。這裡要說清楚,我並不是為吉勃遜的卑劣行徑開脫,我的意思是政敵團隊大腦先天上會同時懷有種族歧視和無種族歧視的感受。酒精不是吐實藥劑。事實上酒精往往會傾向眼光淺短的鹵莽黨派;和其他任何派系相比,這種派系並不會更「真」,也不會更「不真」。現在我們就可以密切關注某人內部的這種鹵莽派系,因為這就定義出他們表現反社會舉止或危險行為的能力。擔心一個人的這個層面肯定很有道理,而且我們也可以合理表示,「吉勃遜具備反猶太主義能力。」到最後我們就能合理談起某人的「最危險」面目,至於「真」面目說不定就是個暗含危險的誤稱。
記住這點之後,現在我們就可以回頭討論吉勃遜致歉文中的一點意外疏失:「沒有任何藉口,也完全不得容忍,不管是誰都完全不該浮現反猶太想法,也不該發表反猶太言論。」各位看到這裡出了錯嗎?不管是誰都不該浮現這種想法?若是再也沒有人會浮現反猶太言論,那我樂觀其成,然而不論是好是壞,我們要想控制偶爾侵染異類系統的仇外恐懼病態症狀,可說是希望十分渺茫。我們稱為思考的作用,大半發生在認知控制的底層深處。這項分析的用意並不是要為吉勃遜的卑劣行為開脫,而是在於彰顯一道問題,而且截至目前以我們所學全都要就此提出質疑:如果有意識的你,對於心理機具的控制程度低於我們先前直覺認定的水平,那麼就責任歸屬而言,這一切代表什麼意義?我們接下來要談的就是這道課題。
是冷血的鐘樓殺手?還是身不由己的病人?
一九六六年八月暑熱蒸騰的第一天,查爾斯.惠特曼(Charles Whitman)搭電梯登上奧斯汀德州大學鐘樓的頂樓。這名二十五歲男子登上三段階梯來到觀景台,隨身帶著滿箱沉重的槍枝和彈藥。上了頂層他就用槍托擊殺一位接待員。接著他朝樓梯井射擊,殺害登樓參觀的兩家人,隨後就開始從觀景台朝向塔底民眾濫射。他射中的第一位女士是位孕婦。其他人跑過去幫她,他也對他們開槍。他射擊街上行人和趕過來救援的救護車司機。
事發前一晚,惠特曼坐在他的打字機前打了一篇自殺筆記:
回頭談到吉勃遜和他的酒後惡言,我們可以詢問,是否有所謂的「真」面目這種東西。我們已經見到,行為是內部系統對抗生成的結果。這裡要說清楚,我並不是為吉勃遜的卑劣行徑開脫,我的意思是政敵團隊大腦先天上會同時懷有種族歧視和無種族歧視的感受。酒精不是吐實藥劑。事實上酒精往往會傾向眼光淺短的鹵莽黨派;和其他任何派系相比,這種派系並不會更「真」,也不會更「不真」。現在我們就可以密切關注某人內部的這種鹵莽派系,因為這就定義出他們表現反社會舉止或危險行為的能力。擔心一個人的這個層面肯定很有道理,而且我們也可以合理表示,「吉勃遜具備反猶太主義能力。」到最後我們就能合理談起某人的「最危險」面目,至於「真」面目說不定就是個暗含危險的誤稱。
記住這點之後,現在我們就可以回頭討論吉勃遜致歉文中的一點意外疏失:「沒有任何藉口,也完全不得容忍,不管是誰都完全不該浮現反猶太想法,也不該發表反猶太言論。」各位看到這裡出了錯嗎?不管是誰都不該浮現這種想法?若是再也沒有人會浮現反猶太言論,那我樂觀其成,然而不論是好是壞,我們要想控制偶爾侵染異類系統的仇外恐懼病態症狀,可說是希望十分渺茫。我們稱為思考的作用,大半發生在認知控制的底層深處。這項分析的用意並不是要為吉勃遜的卑劣行為開脫,而是在於彰顯一道問題,而且截至目前以我們所學全都要就此提出質疑:如果有意識的你,對於心理機具的控制程度低於我們先前直覺認定的水平,那麼就責任歸屬而言,這一切代表什麼意義?我們接下來要談的就是這道課題。
是冷血的鐘樓殺手?還是身不由己的病人?
一九六六年八月暑熱蒸騰的第一天,查爾斯.惠特曼(Charles Whitman)搭電梯登上奧斯汀德州大學鐘樓的頂樓。這名二十五歲男子登上三段階梯來到觀景台,隨身帶著滿箱沉重的槍枝和彈藥。上了頂層他就用槍托擊殺一位接待員。接著他朝樓梯井射擊,殺害登樓參觀的兩家人,隨後就開始從觀景台朝向塔底民眾濫射。他射中的第一位女士是位孕婦。其他人跑過去幫她,他也對他們開槍。他射擊街上行人和趕過來救援的救護車司機。
事發前一晚,惠特曼坐在他的打字機前打了一篇自殺筆記:
這些日子我實在不了解我自己。我應該是個理性、明智的普通年輕人。然而,最近(我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一直深受許多不理性的反常思想毒害。
射擊消息傳開後,奧斯汀警察奉命全體趕往校園。幾個小時之後,三名警察和一位臨危受命的平民副手拾級而上,登上觀景台並射殺惠特曼。死亡人數不含惠特曼共計十三人,另有三十三人受傷。
隔天全國報紙標題完全被惠特曼的暴行占滿。當警方前往他的住處調查線索時,故事變得更殘酷了:就在射擊之前的清晨時分,他殺害了自己的母親,還刺死了睡夢中的太太。在這兩起謀殺之後,他又回頭寫自殺筆記,這時改用手寫。
我是在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殺死我的太太凱西,就在今晚……我深深愛她,而且她向來都是我的好太太,再沒有人能娶到比她更好的太太。我完全找不出合理原因來解釋為什麼我這樣做……
除了謀殺震撼之外,還有另一個比較隱蔽不顯的驚人狀況:他脫離常軌的舉止和他平淡無奇的私生活同步並行。惠特曼是個鷹級童軍,曾經服役海軍陸戰隊,在銀行當出納,還志願擔任奧斯汀第五童軍團團長。他小時候接受標準比奈智力測驗得到一百三十八分,列入第九十九百分位等級。因此在他登上德州大學鐘樓,發動血腥濫射之後,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
在這方面,惠特曼也想知道答案。他在自殺筆記裡面也要求解剖驗屍,來判定他腦中是否出現某種改變──因為他猜想確有此事。射擊事件之前幾個月,惠特曼曾在日記中寫道:
我和一位醫師談了一次約兩小時,設法向他說明我心中的恐懼,因為我覺得自己被排山倒海的暴力衝動淹沒了。做了一次療程之後我就沒有再見到那位醫師了,從此以後,我也一直獨力對抗我的心理騷亂,結果似乎無濟於事。
惠特曼的遺體被運往停屍間,他的頭顱由骨鋸鋸開,法醫把腦子從顱腔取出。他發現惠特曼的腦子裡面,藏了一個直徑約兩公分的腫瘤。這顆腫瘤稱為神經膠母細胞瘤(glioblastoma),從丘腦結構底下生長出來(blossomed from beneath a structure called the thalamus),頂住下視丘並壓迫到第三個腦區(a third region),稱為杏仁核。杏仁核牽涉到情緒調節,尤其是關乎害怕和攻擊性。迄至一八〇〇年代晚期,研究人員已經發現,杏仁核受損會引致情感上和社交上的困擾。一九三〇年代,海因里希.克魯爾(Heinrich Klüver)和保羅.布西(Paul Bucy)驗證猴子杏仁核受損確實會引發一群症狀,包括無畏無懼、情感遲鈍和反應過度。杏仁核受損的母猴會表現出不當母性行為,經常疏於照料或肉體凌虐自己的新生幼猴。正常人類觀看威嚇臉孔、陷入驚恐處境,或者體驗社交恐懼症的時候,他們的杏仁核內活動都會提增。
惠特曼認為自己腦中有東西改變了他的行為,這項自我直覺完全正確。
惠特曼認為自己腦中有東西改變了他的行為,這項自我直覺完全正確。
在我的想像中,我似乎是殘殺了兩個親人。我只是想要迅速解決,一了百了……倘若我的壽險還有效,請為我償清債務……剩下的就匿名捐給一家精神健康基金會。說不定研究能避免再發生這種悲劇。
其他人也發現了他的改變。惠特曼一位要好的朋友伊蓮.菲斯(Elaine Fuess)便發現,「儘管他看來完全正常,你卻感受到他很努力想控制內部某種事物。」想來那個「某種事物」就是他的狂暴攻擊性殭屍程式組。他的冷靜、理性派系和他的反動、暴力派系對抗,卻由於腫瘤造成損傷,導致投票結果傾向一邊,也就不再是一場公平對決。
得知惠特曼腦中有腫瘤之後,你對他這場無目的殺戮的感覺是否會就此改觀?倘若惠特曼那天沒死,這是否會改變你對於他應該接受哪種刑度方才合宜的看法?腫瘤是否改變你心目中認定罪行是「他的錯」的程度?難道你不也可能遭遇相同不幸,長出一團腫瘤,喪失掌控行為的能力?
就另一方面來說,若是認定長了腫瘤的人犯錯可以毋須追究,或者犯法也應予赦免,這種想法難道不會帶來危害嗎?
腦中長了腫塊的鐘樓殺手引領我們直指責任歸屬的問題核心。以法律行話來講:他有沒有過失罪責?若有人腦子受損導致沒有選擇餘地、終至犯錯,他該負起多大的責任?畢竟,我們不能和我們的生物作用分割開來,對吧?
為什麼美女那般搶眼、醒目?
為什麼民眾都深受年輕伴侶吸引,對老人卻不感興趣?金髮人士果真比較有趣嗎?為什麼我們只瞥過一眼的人,似乎比我們曾經專注凝望的人更富有吸引力?談到這裡,你當然不會感到意外,原來我們對於美的感受是深深燒錄在腦中(而且不可觸及),全都為了達成某種生物上的目的。
讓我們回頭想想你心目中最美麗的人。比例勻稱、處處惹人憐愛又富魅力。我們的大腦都過經精雕細琢,擅長看出這類相貌。單憑對稱性和構造等精微細節,那個人就享有更好的命運,更受人歡迎、更快晉陞,事業生涯也更成功。
談到這裡,你當然不會感到意外,原來我們對於吸引力的感受並不是那麼虛無飄渺,只能以詩人手中那支筆來好好探究,而是(就像拿一柄鑰匙插入鎖孔)以特定信號輸入專用神經軟體所產生的結果。
民眾選定為美之特質的項目,主要都反映出由激素變化促成,代表生育能力的跡象。直到青春期之前,男女童的臉孔和身體外形都很相像。女孩進入青春期便開始分泌雌激素,雙唇變得較為豐滿,而男孩的睪固酮則讓下巴比較凸出,鼻子較大,也讓頷部較為豐滿。雌激素促成乳房和臀部發育,而睪固酮則促進肌肉成長,雙肩變得厚實。所以就女性來講,豐滿的雙唇、臀部和窄腰,便清楚傳出一道信息:我全身充滿雌激素,能夠生育後代。而就男性來講則是豐滿的頷部、髭鬚和寬闊的胸膛。這就是我們經過編程會覺得美的現象。形式反映了功能。
我們的程式根基十分深厚,縱貫全人口群幾無絲毫變異。研究人員(還有色情作品從業人員)已經能夠釐清哪種女性體態比例最能吸引男性注意,而且上下範圍精準得令人稱奇:腰臀理想比率通常介於0.67和0.8之間。《花花公子》雜誌中央摺頁女郎的腰臀比向來都維持在0.7上下,即便她們的平均體重已經減輕,比值則保持不變。身材比率位於這個範圍之內的女性,男性不單評定她們比較富於吸引力,還假定她們比較健康、幽默又聰明。隨著年齡增長,女性的特徵也會改變,從各方面看來都逐漸偏離這種比例。中腰寬廣,雙唇變薄、乳房鬆弛等,這些都是對外告知她們已經過了高峰生育期的信號。就連沒有接受過生物學教育的十幾歲男性,也會認為年輕女性比年長的女性更具吸引力。他的迴路肩負一項很明確的任務(繁殖);他的意識心智只接收必須知道的標題(「她很漂亮,去追她!」),此外別無其他。
同時,隱藏的神經程式還能偵測生育力之外的事項。生育期女性不見得全都同等健康,因此她們不見得全都具有同等吸引力。神經科學家維萊亞努爾.拉馬錢德蘭(Vilayanur Ramachandran)戲稱有關男性偏愛金髮女郎的說詞說不定有其生物學事實根據:女性比較淺白就比較容易顯露出疾病徵兆,而膚色較深的女性就比較能夠掩飾她們的瑕疵。具有較多健康資訊就能作出較佳選擇,所以淺白膚色比較可取。
男性通常比女性更容易受視覺左右,不過女性也同樣受到相仿內在驅力的影響;她們覺得能彰顯男子成熟魅力的特徵都很有吸引力。不過女性卻有個有趣轉折,她們的偏好有可能因月周期時段而改變:女性在排卵期間會比較喜歡富有男子氣概的對象,非排卵期間她們就偏愛比較溫和的特徵,也就是比較偏向社交與愛心的行為態度。
儘管引誘和追求程式大體上都受意識機具的管轄,最後關鍵則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富有國家的數千公民才紛紛掏錢購買拉皮、腹部緊實、植入、抽脂和肉毒桿菌等療程。這些手續的目的是要維持能啟動旁人腦中程式的關鍵特徵。
難怪我們幾乎都無法直接觸及我們的吸引力機制。反而必須藉由視覺資訊,才能接通負責驅動我們行為的古老神經模組。回想第一章提到的實驗:當男性評定女性臉蛋美貌程度時,發現瞳孔放大的女性比較引人注目,因為瞳孔放大傳達性興趣。不過男性並不能以意識觸及自己的決策歷程。
我的實驗室做過一項研究,進行時閃現男女照片要參與者觀看,並評比像中人吸引力強弱。做到後面幾輪,受試者奉指示評比先前見過的照片,不過這次他們可以自己決定要檢視多久時間。結果呢?短暫瞥見的人比較漂亮。換句話說,若是你瞥見某人繞過角落或者開車很快通過,你的知覺系統告訴你的美貌程度,就會高於你在其他狀況下的美貌判斷。男性表現的這種誤判效應強過女性,想來是由於男性比較仰賴視覺來評估吸引力。這種「瞥視效應」和日常經驗不謀而合,當男性短暫瞥見一個女子,自以為剛剛錯過一位罕見的美女,接著,當他趕忙繞過街角,卻發現自己錯了。這種效應很明確,背後的理由卻不是那麼清楚分明。為什麼視覺系統秉持瞬息即逝的片段資訊,總是要誤以為女性比實際上還更漂亮?缺乏明確資料之時,你的知覺系統為什麼不乾脆就執兩用中,判斷那位女性長相普通,甚至連平庸都稱不上?
答案關鍵在於繁殖需求。若是你誤以為短暫瞥見的相貌平庸人士很美,那麼只需要再看一眼就能糾正錯誤,這不是什麼高昂成本。就另一方面來說,倘若你錯把有吸引力的對象看成不值一顧,那麼你就可以向亮麗的遺傳未來前景說莎喲娜拉了。所以知覺系統有必要撒下漫天大謊,讓你以為短暫瞥見的人很有吸引力。誠如其他實例所示,你的意識大腦只知道,剛才對向道路有個貌若天仙的美女開車通過;你碰觸不著神經機具,也感受不到為你打造出這種信念的演化壓力。
靠經驗學習的概念也能運用吸引力的這類與生俱來的機制。近來有一項研究讓受試者在無意識狀況下預先形成一種概念,接著研究人員便測試酒精是否(同樣在無意識狀況下)喚醒先前與酒精聯結的性和性慾等概念。研究讓一群男子檢視一批單詞,好比beer(啤酒)或bean(豆子)等,不過單詞閃現速度快得讓意識無法察覺。接著那群男子評估一批女子照片引人注目的程度。受試者事先在無意識狀況下見過酒精相關單詞(beer〔啤酒〕),評估時便認為照片比較引人注目。而且比較相信酒精會提高性慾的男性,這種效應的表現也最強。
吸引力並不是固定的概念,而是會根據情況需求來調節,以發情概念為例。幾乎所有雌性哺乳動物發情時都會發出明確的信號。母狒狒屁股會轉變成亮粉紅色,在幸運的公狒狒眼中,那是種明白無誤又不可抗拒的邀約。就另一方面,人類女性就十分獨特,因為她們一年到頭都從事性活動。她們並不發出任何特殊信號來告訴大家她們有生育能力。
果真沒有嗎?事實證明女性在經期生育高峰階段,即月經來潮前十天左右,最讓人覺得美麗。這點不論她是由男性或女性來評斷都成立,而且和她的舉止也無關連:就連看她照片的人也能感受得到。所以她的模樣好看就傳達出她的生育力水平。和狒狒的屁股相比,她的信號確實比較微妙,不過信號只需要明確到足以喚起房間內男性的專屬無意識機具就夠了。只要信號能傳入這些迴路,任務就算完成了。信號也傳入其他女性的迴路:女性對其他女性的月經周期作用相當敏感,這也許是由於遇有爭奪配偶的情況,她們就可以藉此來評估競爭對手。目前還不清楚女性用哪些情報來代表生育能力,可能包括某種膚質(因為排卵時膚色會變淡)或者女性在排卵前幾天,雙耳和雙乳都會變得更對稱。不論是哪些線索,即便意識心智碰觸不著,以我們大腦的設計構造仍有辦法領會。心智只會察覺洶湧澎湃、難以言喻的慾望拉扯。
儘管引誘和追求程式大體上都受意識機具的管轄,最後關鍵則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富有國家的數千公民才紛紛掏錢購買拉皮、腹部緊實、植入、抽脂和肉毒桿菌等療程。這些手續的目的是要維持能啟動旁人腦中程式的關鍵特徵。
難怪我們幾乎都無法直接觸及我們的吸引力機制。反而必須藉由視覺資訊,才能接通負責驅動我們行為的古老神經模組。回想第一章提到的實驗:當男性評定女性臉蛋美貌程度時,發現瞳孔放大的女性比較引人注目,因為瞳孔放大傳達性興趣。不過男性並不能以意識觸及自己的決策歷程。
我的實驗室做過一項研究,進行時閃現男女照片要參與者觀看,並評比像中人吸引力強弱。做到後面幾輪,受試者奉指示評比先前見過的照片,不過這次他們可以自己決定要檢視多久時間。結果呢?短暫瞥見的人比較漂亮。換句話說,若是你瞥見某人繞過角落或者開車很快通過,你的知覺系統告訴你的美貌程度,就會高於你在其他狀況下的美貌判斷。男性表現的這種誤判效應強過女性,想來是由於男性比較仰賴視覺來評估吸引力。這種「瞥視效應」和日常經驗不謀而合,當男性短暫瞥見一個女子,自以為剛剛錯過一位罕見的美女,接著,當他趕忙繞過街角,卻發現自己錯了。這種效應很明確,背後的理由卻不是那麼清楚分明。為什麼視覺系統秉持瞬息即逝的片段資訊,總是要誤以為女性比實際上還更漂亮?缺乏明確資料之時,你的知覺系統為什麼不乾脆就執兩用中,判斷那位女性長相普通,甚至連平庸都稱不上?
答案關鍵在於繁殖需求。若是你誤以為短暫瞥見的相貌平庸人士很美,那麼只需要再看一眼就能糾正錯誤,這不是什麼高昂成本。就另一方面來說,倘若你錯把有吸引力的對象看成不值一顧,那麼你就可以向亮麗的遺傳未來前景說莎喲娜拉了。所以知覺系統有必要撒下漫天大謊,讓你以為短暫瞥見的人很有吸引力。誠如其他實例所示,你的意識大腦只知道,剛才對向道路有個貌若天仙的美女開車通過;你碰觸不著神經機具,也感受不到為你打造出這種信念的演化壓力。
靠經驗學習的概念也能運用吸引力的這類與生俱來的機制。近來有一項研究讓受試者在無意識狀況下預先形成一種概念,接著研究人員便測試酒精是否(同樣在無意識狀況下)喚醒先前與酒精聯結的性和性慾等概念。研究讓一群男子檢視一批單詞,好比beer(啤酒)或bean(豆子)等,不過單詞閃現速度快得讓意識無法察覺。接著那群男子評估一批女子照片引人注目的程度。受試者事先在無意識狀況下見過酒精相關單詞(beer〔啤酒〕),評估時便認為照片比較引人注目。而且比較相信酒精會提高性慾的男性,這種效應的表現也最強。
吸引力並不是固定的概念,而是會根據情況需求來調節,以發情概念為例。幾乎所有雌性哺乳動物發情時都會發出明確的信號。母狒狒屁股會轉變成亮粉紅色,在幸運的公狒狒眼中,那是種明白無誤又不可抗拒的邀約。就另一方面,人類女性就十分獨特,因為她們一年到頭都從事性活動。她們並不發出任何特殊信號來告訴大家她們有生育能力。
果真沒有嗎?事實證明女性在經期生育高峰階段,即月經來潮前十天左右,最讓人覺得美麗。這點不論她是由男性或女性來評斷都成立,而且和她的舉止也無關連:就連看她照片的人也能感受得到。所以她的模樣好看就傳達出她的生育力水平。和狒狒的屁股相比,她的信號確實比較微妙,不過信號只需要明確到足以喚起房間內男性的專屬無意識機具就夠了。只要信號能傳入這些迴路,任務就算完成了。信號也傳入其他女性的迴路:女性對其他女性的月經周期作用相當敏感,這也許是由於遇有爭奪配偶的情況,她們就可以藉此來評估競爭對手。目前還不清楚女性用哪些情報來代表生育能力,可能包括某種膚質(因為排卵時膚色會變淡)或者女性在排卵前幾天,雙耳和雙乳都會變得更對稱。不論是哪些線索,即便意識心智碰觸不著,以我們大腦的設計構造仍有辦法領會。心智只會察覺洶湧澎湃、難以言喻的慾望拉扯。
排卵和美麗間的影響效應不單可以在實驗室中接受評估,在現實生活情況下也可以測量。最近新墨西哥州一組科學家完成了一項研究,他們到當地脫衣舞俱樂部點算膝上舞孃賺得多少小費,並計算小費金額和她們月經周期的相關性。舞孃在高峰生育期間平均每小時猛賺六十八美元。到了月經來潮期間約只賺三十五元。中間時期她們平均賺五十二元。儘管這群女性整個月都極力施展調情本領賣力演出,她們的生育能力改變卻藉由體味、皮膚和腰臀比的變化向外傳達,同時也藉由她們的自信起伏表現出來。有趣的是,吃避孕藥的脫衣舞孃,並沒有明確表現出成績高峰,而且月平均每小時只賺三十七元(和沒有吃避孕藥的舞孃平均每小時賺五十三元構成鮮明對比)。想來她們賺得少是由於藥丸促成激素改變(並滋生提示跡象),顯示她們處於懷孕早期階段,於是紳士俱樂部的大情聖對這群舞孃也就比較不感興趣。
從這次研究我們學到什麼?我們由此得知關心財務的脫衣舞孃應該在緊鄰排卵之前多排班上工,並避免避孕。更重要的是,這清楚闡明少女(或男子)之美是由神經拍板敲定的觀點。我們的意識無法觸及這類程式,唯有仔細研究才能釐清箇中內情。請注意,大腦非常擅長偵測這當中所牽涉的微妙提示跡象。再說回你心目中最美麗的人,想像你測量他/她的雙眼間距,還有鼻子長度、嘴唇厚度和下巴的形狀等。拿這些測量值和不那麼有吸引力人士的測量值相比,你就會發現這其中只有細微差異。在外星人或德國牧羊犬看來,完全區分不出這兩人的差別,就好像你也很難分辨有吸引力的和沒有吸引力的外星人和德國牧羊犬有什麼差別。不過你本身所屬物種裡面出現的細小差異,對你的大腦卻有重大的影響。舉例來說,有些人覺得看到女性身著超短褲會令人興奮,看到男性身著超短褲卻會反感。然而從幾何學角度來看,兩幅景象根本毫無二致。我們區辨細微差異的能力十分精妙;我們的大腦的設計宗旨是為了完成擇偶和追求的明確使命。這項分辨能力完全位於意識覺察層面之下,於是我們只感受到從底下浮現的美妙愛意。
從這次研究我們學到什麼?我們由此得知關心財務的脫衣舞孃應該在緊鄰排卵之前多排班上工,並避免避孕。更重要的是,這清楚闡明少女(或男子)之美是由神經拍板敲定的觀點。我們的意識無法觸及這類程式,唯有仔細研究才能釐清箇中內情。請注意,大腦非常擅長偵測這當中所牽涉的微妙提示跡象。再說回你心目中最美麗的人,想像你測量他/她的雙眼間距,還有鼻子長度、嘴唇厚度和下巴的形狀等。拿這些測量值和不那麼有吸引力人士的測量值相比,你就會發現這其中只有細微差異。在外星人或德國牧羊犬看來,完全區分不出這兩人的差別,就好像你也很難分辨有吸引力的和沒有吸引力的外星人和德國牧羊犬有什麼差別。不過你本身所屬物種裡面出現的細小差異,對你的大腦卻有重大的影響。舉例來說,有些人覺得看到女性身著超短褲會令人興奮,看到男性身著超短褲卻會反感。然而從幾何學角度來看,兩幅景象根本毫無二致。我們區辨細微差異的能力十分精妙;我們的大腦的設計宗旨是為了完成擇偶和追求的明確使命。這項分辨能力完全位於意識覺察層面之下,於是我們只感受到從底下浮現的美妙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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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of the most pervasive mistakes is to believe that our visual system gives a faithful representation of what is 'out there' in the same way that a movie camera would."
-- David Eagleman, author of INCOGNITO: The Secret Lives of the Brain
If the conscious mind--the part you consider to be you--is just the tip of the iceberg, what is the rest doing?
In this sparkling and provocative book, renowned neuroscientist David Eagleman navigates the depths of the subconscious brain to illuminate its surprising mysteries. Why can your foot move halfway to the brake pedal before you become consciously aware of danger ahead? Is there a true Mel Gibson? How is your brain like a conflicted democracy engaged in civil war? What do Odysseus and the subprime mortgage meltdown have in common? Why are people whose names begin with J more like to marry other people whose names begin with J? And why is it so difficult to keep a secret?
Taking in brain damage, plane spotting, dating, drugs, beauty, infidelity, synesthesia, criminal law,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visual illusions, Incognito is a thrilling subsurface exploration of the mind and all its contradic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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