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30日 星期二

「春明呀,你是天生的共產黨。」大體/等待龍眼的季節──黃春明的文學生活/尚剛《古物新知》

 
古物新知
 叢書名稱: 細節閱讀
 作  者: 尚剛
 出版單位: 北京三聯書店
 出版日期: 2012.09

《古物新知》除了一前一後兩篇概論性質的文章(前者講述學科要領,後者可謂專業史料津梁),其他都是在個案或專題研究中自有創見的心得之作。

內容簡介:《古物新知》為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尚剛教授的重要論文結集。尚剛的研究重點在唐代及蒙元時期的工藝美術,與之前他編寫的教材及在三聯出版的文化普及讀物《天工開物》不同,文集擬收入最具其研究心得的論文20篇。

作者簡介:尚 剛,1952年出生於北京。曾在黑龍江下鄉八年餘,1978年初考入黑龍江大學中文系,1982年初考入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攻讀碩士學位,1984年夏畢業 留校。現為文學博士、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從事中國工藝美術史研究和教學,學術興趣集中在工藝美術斷代史,對元代和唐代著力尤多。主張用盡可能全面、原 始的實物史料和文獻史料互相補充、互相解說、互相闡發,對中國工藝美術的發展做出既豐滿,又恰切的說明和討論。

圖書目錄:序(李慶西)
中國古代工藝美術與其特點
風從西方來——初論北朝工藝美術中的西方因素
吸收與改造——至世紀的中國聯珠圈紋織物與其啟示
唐錦的功用
鶴嘴瓶·鳳首瓶·胡瓶
唐代的特種工藝鏡
“襄陽做髹器”——唐代襄州漆器
朝霞初起,春花競發——唐代工藝美術色彩芻議
說“金漆”
納石失在中國
蒙元織錦
元朝刻絲的功用與其折射的文明
元代刻絲大威德金剛曼荼羅——兼談織佛像與佛壇的區別
元朝御容
鴛鴦鸂鶒滿池嬌——由元青花蓮池圖案引出的話題
蒼狼白鹿元青花
元朝青花與伊斯蘭文化
有意味的支流——元代工藝美術中的文人趣味和復古風氣
中土初起西南風——元代漢地工藝美術中的藏傳佛教因素
中國工藝美術的史料和史學

插圖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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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的話】
讀我的短篇小說,有沒有人注意到它們的ending呢?
〈甘庚伯的黃昏〉裡,老人家要把發了瘋的兒子阿興關進欄柵裡,那天晚上,拿著大榔頭,牢牢把釘子敲打在欄柵的橫梗上。阿興當過日本兵,在裡頭喊「氣を付け」(立正)、「休め」(稍息),那天晚上,滴落下來的星光,特別地冷。
妓女白梅在〈看海的日子〉裡,抱著她的兒子坐上火車,看到太平洋,她對自己說過:「不,我不相信我這樣的母親,我的兒子將來就沒有希望。」看啊!藍藍的就是大海,大海有魚……這一段很美,火車輕輕地往蘇澳的方向遠去。
View對我還有另一個意義。我是那種被歸類為寫實的作者,我寫的東西不抽象,似乎是任何東西都要「我看見了」,才寫得下去。新電影剛開始的時候,電影人要找文學作品改編,找誰的好呢?他們覺得黃春明的小說視覺性強。〈看海的日子〉裡,魚群來啦、漁船來啦、蒼蠅來啦、妓女來啦,拍出來的場面就很有意思了。
我寫得不勤,但我常常想,小說的文字到底要做什麼用?別人的,我不知道,我的小說文字是一座橋梁,要讓讀者通過這座橋梁,走進我的小說世界裡面,看見敲鑼的憨欽仔,最後把鑼用力一敲,原來拿捏得很好,已經裂開的那個鑼片從不會掉下來,但是這次,太激動了,鑼的裂片掉下來了;他張著嘴巴喊,喊什麼自己都不知道。一個新的時代就來了,他的那個時代is gone,走掉了。


過去的書局、圖書館,不是像現在這樣,當時的文學類書籍,占的比例大概是百分之七十五。戒嚴時代,大陸作家的作品不能看,大陸作家翻譯的文學也不能看。新興書局有一套世界名著,白底露一個小黑塊,裡面反白字,有一系列如約翰.克里斯多夫(John Christopher)的出版,封面、版權頁,都是不註明翻譯者是誰的。
就是在這樣的時代,我特別喜歡看禁書。我讀了臺北、臺南和屏東三個師範學校。在臺北師範學校的時候,逛圖書館時,看到書架上一包包用報紙綑好的書籍。搬下來一看,是禁書。於是就偷書看得津津有味,轉到臺南師範,偷得最多!因留級一年,更是有時間偷。轉到屏東師範,還是偷──這些書都棒得很!
偷來的一本《政治概論》,我讀到馬克斯、恩格斯他們兩人共寫的〈共產黨宣言〉裡面的一句話:「窮人唯一的財產,是手鐐和腳扣。」──我哭了。
當來臺北時,和朋友談起思想性的話題,還有臺灣的社會現實等問題,我的批判性就強烈尖銳,因為我背後看了一些當時不該看的書。
有一次跟陳映真聊天,說起我讀〈共產黨宣言〉的經驗,隨後背了那一句︰「窮人唯一的財富,就是手銬和腳鐐。」陳映真眼眶馬上就紅起來,激動地擁抱了我──
當時,陳映真說:「春明呀,你是天生的共產黨。」

按:
《政治概論》書名與書籍資訊未能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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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春明的中學時代,他戲稱那是個「土地光復,語言卻還未光復」的年代,同學還在為口語如何能成為白話文苦惱,黃春明卻已因文章中閃現的詩的質地引起 老師注意,但老師說的是:「文章要好,最好不要抄。」黃春明不服氣,要老師再給他出一個題目證明自己,老師說那就寫「我的母親」吧,怎知幼年喪母的他對媽 媽早已印象模糊,靈機一動,寫,當弟弟妹妹吵著要媽媽,奶奶被吵煩了便撂下一句,恁阿母去天上做神,我去叨位給恁找一個阿母?這時,他便抬頭看窗外,看天 上,天上有星星,有雲,但卻看不到媽媽。這回,黃春明戲稱自己取巧「打太極」,沒想到卻引起老師讚賞有加,從此認定了他的文才。
在黃春明的回憶裡,那是一個年方二十六,從大陸來到台灣的女老師,銅框圓眼鏡,陰丹士林的旗袍,白襪黑鞋的女學生樣。她對黃春明說:「文章要更好,要多閱 讀。」於是,老師挑了兩本課外書送給他,一本是沈從文的《邊城》,另一本則是契訶夫的短篇小說集,都是上海啟明書局印的。「打開,書上寫滿密密麻麻的眉 批,老師把她最珍愛的書送給我。」黃春明說。從此,黃春明開始進入文學的世界,當教育制度不斷地排擠他,帶來挫折打擊,而社會也開始陷入白色恐怖的氣氛 中,他在文學裡找到一塊足以超越自身經驗與環境的世界,從這些作家身上,他看到了表達的渴望,深入人心的文字力量,可以抵擋世間的不公不義。
但鼓勵他寫作的女老師,卻在肅殺的政治氛圍中被當作匪諜抓走,下落不明,直到中學的同班同學念醫學院時上解剖課,赫然見到躺在床上供作教材的大體,正是老 師。多年後,第二屆國家文藝獎,文學類由黃春明獲得,領獎那一刻,「我突然不想講備好的得獎辭了,抬起頭看著天,我說:『老師,我得獎了。』」......"

等待龍眼的季節──黃春明的文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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