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陳美雲歌劇團--青春歌仔熱鬧首映 - 14 篇文章 - 2009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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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 熊式一的「王寶釧」(1934)
熊式一先生(1902-1991)1934年在英倫推出的著名戲劇Lady Precious Stream(「王寶川」),終於有機會讀到。再讀點2002年大陸辦的「熊式一誕辰一百周年紀念座談會」等相關資料,有點不勝感慨:
熊式一 著《王寶川》(中英文對照)北京:商務,2006
第一部分 《王寶川》英文劇本:Lady Precious Stream 蔣彝插畫
第二部分 《王寶川》中文劇本
關於這部書的簡介,「代序」(2004)寫得很好(可以當作SU之「譯人傳 50」),所以值得轉錄。值得補充的是『天橋』等作品台灣的正中書局似乎出版過。
這本「中英文對照」,我有些看法:第一英文版的插畫作者是蔣彝先生,也應該簡介。英文版的推介也值得翻譯。中英文都可考慮加注:
譬如說,第四幕用得多的”to CHURN CREAM”,中文採取戲劇用語「搗對」(參考迴龍閣(紅鬃烈馬[八本])),不過這在教育部的國語辭典為「找不到符合的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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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是"說好話":
代 序
20世紀30年代初,中國正積貧積弱,遭受列強欺凌和侮辱,租界公園赫然打出“華人與狗不得人內”的告示。就在這個時候,一位文弱書生遠涉重洋隻身去 到倫敦,成功地把我們民族傳統文化的精華弘揚到了西方世界的中心,傾倒了包括英國王室和美國第一家庭在內的千千萬萬歐洲人和美國人。從此之後他頭戴國際文 化名人桂冠,把中華文明的種子撒向全球。文以載道,自古以來,傑出的文化人自然又是最富責任感和愛國心的優秀炎黃子孫。這一點既反映在他的文藝創作上,也 直接表現在他的傳奇經歷中。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他利用自己的國際聲望奔走呼號,雖然手無縛雞之力,那功用並不在千軍萬馬之下,為中國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 西斯戰爭的勝利做出過獨特的貢獻。民族文化英雄的稱號,他當之無愧。他,就是熊式一先生。
熊式一先生1902年10月14日生,江西南昌人,三歲喪父,母親周氏出自南昌名門大家,博習經籍,旁通歧黃,是孩子的啟蒙老師。熊式一先生天資聰 穎,過目成誦,很小就把四書五經、春秋左傳、古文辭類等背得滾瓜爛熟,為日後的成就打下了紮實的根基。但他並沒有如母親盼望的那樣“狀元及第,官拜翰 林”,只是筆耕一生,為中西文化交流架橋鋪路。這大約是受了父親“睥睨官場,不屑功名”遺風的影響。
早在20年代從北京高等師范英文科畢業後,熊式一先生便開始了寫作和翻譯生涯,在鄭振鐸主編的《小說月報》上發表小說劇作,並翻譯了大量英國名著,如 蕭伯納的《人與超人》,哈代的《卡斯特橋市長》,巴里的《彼德‧潘》和《可敬佩的克萊敦》等。他滿懷希望地給主持中華文化基金會的胡適送去大摞譯稿,胡適 無意出版。徐志摩卻大為賞識,稱之為中國研究英國戲劇第一人。徐志摩的推崇引起學界矚目。一些大學擬聘熊先生為文學教授,均因沒有外國大學學位無法呈報教 育部而未果。他“嚥不下這口氣”,於1932年底隻身西渡英倫。
在英國,許多留學生熱衷研究莎士比亞,他卻反其道而行之,偏要弘揚古老中華文化,讓西方人見識中國傳統戲劇的風采。那時候世界看中國,除了裹小腳吸鴉 片,就是三妻四妾,野蠻殘暴。為了給同胞正名,塑造美好的中國人形象,他比較了幾個通俗劇本之後,首選《王寶釧》的故事,經過一番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的加 工,花了六個星期時間用英文把它改寫成英美人士能夠接受的雅俗共賞的舞臺劇《玉寶川》。劇本完成之後,屢經波折,半年未能上演。1934年夏被倫敦文藝性 出版社麥勳書局看中,慎重出版,成為文藝刊物上的熱門話題。一時洛陽紙貴,文學泰鬥肖伯納、毛姆、巴裏、韋爾斯等人大加贊揚,紛紛與作者結交。同年冬在倫 敦演出,由熊式一先生親自導演,首演成功,賣座奇佳。此後一周八場,連演三年九百場,可謂盛況空前,倫敦人以爭看《王寶川》為榮,驚動了王室,瑪麗皇后攜 兒媳和孫女(今伊麗莎白女王)親蒞觀看,外交大臣以及各國使節陪同前往。後來此劇還在歐洲各國演出,並於1935年秋飛越大西洋,成為在百老匯上演的第一 部中國戲,美國劇壇為之轟動,羅斯福總統夫人親自接見作者,合影留念。……總而言之,《王寶川》問世之後,在它的讀者和觀眾心裏,中國成了“神龍出沒,桃 李爭豔,夢幻儲於金玉寶器之中,文化傳於千變萬化之後”的天國仙鄉。
《王寶川》颶風吹過,世界各國人土都稱它是中國舞臺劇的傑作。熊式一先生認為這是誤解,應該讓世人知道中國文藝精品與一般通俗劇本的差別,於是緊接著 又用了十一個月的時間每天孜孜不倦把元曲巨著《西廂記》逐句逐字譯成英文,結果賣座倒不如《王寶川》。與下裏巴人比較起來,陽春白雪畢竟曲高和寡。但《西 廂記》受到學界高度評價,肖伯納直說:“我愛《西廂記》遠勝於《王寶川》。《王寶川》不過是舊式傳奇劇罷了,《西廂記》則和英國古代最佳舞臺詩劇並駕齊 驅,而且只有中國13世紀才能產生。”《西廂記》後來成為英美各大學中文系與亞洲研究所的教材。哥倫比亞大學更向聯合國文教基金會申請經費,把它印行成大 學叢書。
弘揚中華文化不是一代人的事,必須後繼有人,所以熊式一先生又是一位熱心的教育家。他曾執教於英國劍橋大學、倫敦大學和美國夏威夷大學,上世紀50年 代初應林語堂先生邀請赴新加坡南洋大學主持文學院,後來又在香港創辦清華書院,桃李滿天下。他的許多優秀學生在世界各地一流學府任中教席。現任牛津大學教 授、《紅樓夢》的英文譯者大衛‧霍克斯就是他的得意門生。
中國讀書人自古憂國憂民。熊式一先生繼承了這個優良傳統,又是一位嚴肅的思想家和熱忱的愛國者。1940年前後他以中國現代時勢和社會變遷為題材與背 景,創作了劇本《大學教授》與小說《天橋》。英國文豪威爾士稱那是“一幅完整的、動人心弦的、呼之欲出的圖畫,描寫了一個大國家的革命過程”。中國史學家 陳寅恪讀後贈詩:
海外林熊各擅場,盧前王後費評量。
北都舊俗非吾識,愛聽天橋話故鄉。
《大學教授》共三幕,從“五四”運動寫到抗戰前夕的南京政府時期,對社會政治的錯綜複雜、深不可測、是非難辨作了驚心動魄又細緻人微的描述。還有一點 值得特別提出的是,後記中有這樣一段話:“取景於殺人如麻的中日戰爭前夕的南京一幕之後,我又加了幾行開戰後的一鱗半爪。恐怕有人要說這是畫蛇添足,反減 低了戲劇的高潮,但是寧可如此,我要讓大家聽一聽日本軍閥對世界人民祈禱和平的反應是什麼!”熊式一先生寧可犧牲自己作品藝術上的完美,首先關注祖國前途 和人類命運,人格魅力躍然紙上。
“七‧七事變”前後熊式一先生正在國內。當時所有作家不分左右組成全國文人戰地工作團,他與宋慶齡、郭沫若三人被推為主席團,在上海招待各國記者,作 大規模國際宣傳。後來大會議決,公推宋慶齡赴美,郭沫若赴德、法,熊式一先生返回英國。當時英國保守黨執政,與日本結為同盟。他到處發表文章,爭取輿論支 援,還陪同孫科去見丘吉爾。丘吉爾正在鄉下院內砌牆,表示只要自己上台,一定支援中國抗日。不久張伯倫下台,丘吉爾果真上台,但屈服於保守勢力,答應日本 要求,關閉了滇緬公路。這條公路是中國與東南亞的運輸大道,戰略意義極為重要。熊式一先生義憤填膺,立即寫信指責丘吉爾言而無信,並在報紙上撰文批評英國 當局,引起輿論同情。不久丘吉爾夫人回信:“我很高興地告訴您,滇緬公路又開放了。”
熊式一先生還做過一件大事,寫蔣介石傳。那是開羅會議之後的事情,第二次世界大戰已經進行到後期,要為羅斯福、丘吉爾、蔣介石等領導反法西斯戰爭的同 盟國領袖立傳。寫蔣介石傳的任務落到了熊式一先生頭上。從著手準備到成書歷時數年。The Life of CHIANG KAI-SHEK於1948年出版。它不僅增進了歐美等英語地區人土對中國的了解,也為後代研究蔣介石這位中國近代史上的重要人物留下了珍貴資料。
1959年熊式一先生應故友郭沫若邀請準備回內地觀光訪問,可惜在香港遇車禍未能成行。80年代初從香港清華書院退休後,一直在香港、台灣等地居住。 1990年還穫得台灣文藝特別貢獻獎。1988年年近九十的時候,他終於踏上回大陸省親的路,看望在北京工作的幾個子女。1991年8月2日再次從台北回 來,本來還打算去南昌,不幸於9月15日病逝於北京。他雖終未能回到江西老家,但總算安息在故土,了卻了葉落歸根的夙願。
作為國際文化名人,熊式一先生以文會友,廣交中外名士,張大幹、徐悲鴻、劉海粟、梅蘭芳、老舍、冰心、費孝通等許多業績輝煌聲名如雷貫耳的頂級人物都 是他的朋友,或曾經是倫敦他家裏的座上客。可是半個世紀以來他本人的名字在大陸卻鮮為人知。十年之前筆者也是如此,直到1992年熊式一先生逝世一週年的 時候,他的長媳張華英女士請我寫篇紀念文章,看到了一些私人收藏資料,才知道現代中國曾經有過這樣一位功勳卓著的文化巨人!這一發現使人震驚,也引人深 思。
回顧多年前西方戲劇舞臺上颳起的那股中國風,對於今天人類探討如何繼承各民族優秀傳統,共創地球村新文化,必定大有裨益。現在大家都在關注建設“全球 倫理”的問題,其實“全球倫理”到底應該是什麼模樣?看看熊式一先生的《王寶川》,也許能得到許多啟示。它問世將近七十年,已經有上百種語言的譯本,在一 些國家被指定為中小學必讀教材,成了幫助青少年塑造健全人格的經典。這個劇本不僅在當初引起轟動,而且經受了全世界讀者觀眾半個多世紀的檢驗,歷久彌新, 至今仍不時在各地上演。它的魅力來自何處?來自發自人心的真情實意,來自貧賤不移富貴不淫的堅貞情操。時代有古今之分,地域有東西之別,人性之至真至誠卻 不容變更,這就叫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由中國傳統通俗小劇改寫而成的《王寶川》能夠在世界範圍內產生持久影響並非偶然。與講述王寶釧故事的京劇《紅鬃烈馬》劇本相比較,它有幾處主要改動。 首先,在劇本開頭的招親過程去掉了怪力亂神的內容,隻留下寶川慧眼識真,尤其是原來那位西原國的代戰公主不再作為薛平貴的另一位妻子與寶釧平分秋色。而以 寶川平貴妻團圓作為結局,否定了中國歷來的一夫多妻制,後者正是我們傳統文化中的糟粕,……總而言之,只有超越了傳統,才能繼承和弘揚傳統中的精華。今天 我們振興中華文化,一定要站在當今世界文明的制高點上,對中華傳統文化進行去偽存真的提煉,才能夠海納百川,與其他民族共同前進。改革開放已經二十多年, 我們要跨出國門走向世界,熊式一先生正是跨出國門走向世界的成功典範。肖伯納給他的信中曾經寫道:“等到有一天中國把世界各國的各種人全吸收盡了,歸化盡 了,同化盡了,理想中的天堂便人人可登了。”此話也許不宜從字面去生硬理解,卻實實在在地表達了文化背景與我們完全不同的這位文壇巨匠對中國的景仰和傾 慕。這就是說,只要人人都奉獻出真心誠意,文化背景的差異不會導致相互排斥和敵視,反能促進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互相尊重友好交往,一起走進大同世界。熊式一 先生的功績正在於他向全世界獻上了中國人的正心誠意,從而成功地進行了一次中西文明對話。發揚和繼承熊式一先生留下的寶貴精神財富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因 為用文明對話去化解文明衝突正是關係到當今全人類命運的重大話題。
祖國統一是海峽兩岸中國人的共同心願。不分派別,不分傾向,只要這個人對民族對國家對人類作出過卓越貢獻,人民就應該尊敬他,記住他。這才是泱泱大國 氣度。上世紀初,中國人形象遭到嚴重扭曲的時候,熊式一先生利用戲劇舞臺為我們的民族贏回了尊嚴;國際法西斯勢力猖獗,國家危機深重的時候,他又有效地利 用自己的國際影響,為祖國和人類作出了卓越貢獻。學識、才華、人格、風范至今煜煜生輝,堪作後世楷模。首次在大陸出版《王寶川》中英文對照本無疑是對熊式 一先生最好的紀念。但願能夠以此為契機,走進時光隧道,清除裏面的烏雲迷霧,讓歷史天空中這顆明亮的星在它熱愛的故國重放異彩。
燕遯符
2004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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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劫來臨時,驚恐無奈的隨波浮沉,風濤過後,伶人手裡唯一能緊握的槳,就只有一身的戲吧……
我們把這段伶人往事編成了戲,在建國百年。 不過《百年戲樓》絕非直指杜、葉,我沒有查證書中真實,我想章詒和寫的也不僅是杜葉兩人的往事,而是經歷過時代巨變的伶人普遍遭遇的心靈撞擊。浩劫來臨 時,驚恐無奈的隨波浮沉,風濤過後,伶人手裡唯一能緊握的槳,就只有一身的戲吧。漂流與自主,是共同的命運,能通過唱戲抒發自我心情的,都算是幸運,更多 的人永遠登不了台,無論吶喊或悲鳴,盡淹沒於洪流。根據章詒和所寫,文革結束後,杜近芳再唱《白蛇》,卻沒了許仙,葉盛蘭已因批鬥而死。孤伶伶的白蛇,漫 天風雨裡遍遊西湖,竟尋不著借傘之人。她想到了葉的兒子,鼓勵他接替父親角色,重新登台扮起許仙,和自己雨中相遇,借傘定情。戲結束謝幕時,杜近芳把葉少 蘭直往前推,讓他一人接受觀眾的掌聲,自己則退後一步,含淚觀看這一幕。 這是章詒和所寫杜近芳的贖罪。奇異的是,戲裡是許仙因多疑而背叛了白蛇,台下卻恰恰相反。當戲裡的白蛇手指許仙,唱出「誰的是、誰的非、你問問心間」時, 孰假孰真?是耶非耶?真個恍惚難言。以前聽斷橋,我忒迷這一句,這句是沒有伴奏的「乾唱」,絲竹俱歇、人聲悠悠,千古情愛的糾纏盡蘊於其間,杜近芳嗓子裡 偶爾透出的清泠,像嗚咽的冰泉,也像空谷裡一聲嘆息,散發出挹之無盡的幽韻。而今重聽,不禁想問,幾十年來我迷戀到骨子裡的聲音,究竟是白蛇對許仙的質 問?還是她自己的心靈究詰? 當時真是戲,今日戲如真。而戲裡戲外關係倒錯。 背叛與贖罪,不是我們沒經歷過文革的人能置一詞的,《百年戲樓》把一切盡歸於戲。政治、社會都會改變,任憑一頁翻過一頁,悠悠忽忽的聲音永遠流傳了下來, 百尺遊絲,搖漾風前,也拂過歷史扉頁。葉家第二代對於青蛇所提「你就這麼原諒了她」的疑問,回答得悠悠忽忽的:「是她原諒了我,不是我原諒她,我是許仙 啊,是白蛇原諒了許仙。」怨恨癡念,只有在戲裡才能酣快淋漓,而戲到最後,總歸團圓。唱戲,不就是為了追求圓滿嗎?不就是為了追求現實人生永遠求不到的圓 滿嗎?《百年戲樓》演到最後,就只能唱一齣斷橋相會,「猛回頭避雨處風景依然」。 本劇以民國初年為起點,百年興衰,一言難盡,三小時的戲,豈能盡說?文革那一段既放在第三幕,前兩幕以男旦和京朝派與海派的對峙為時代背景。男旦造就了京 劇的絕代風華,但男旦的處境難免尷尬,雖然假聲小嗓與非寫實、程式化身段足可使鬚眉男子化身絕代佳人,但卸下粉白黛綠,如何面對戲裡戲外的真實與假扮?觀 眾對待男旦的有色眼光,在《百年戲樓》裡倒不是重點,因為電影名作已經演過多次了,我們想點出「扮演」本身的陰陽交融關係,男身女形不是簡單的性別轉換, 男旦的優勢正是嗓音比女子寬厚,所謂「嬌音軟媚不耐聽」,女人演女人,反過來要模擬男性所扮的女子。最高境界的唱腔必須剛柔相濟,而男演員是否需要「做一 回女子」才能進入旦角的生命?《百年戲樓》試圖點出的性別問題,是扣緊表演本質的,表演的陰陽交融若落實到現實人生,當事人該如何看待?戲裡唐文華與盛鑑 師徒兩代即因此觀念不同而一度決裂,最後再度同台共戲,唱一齣《搜孤救孤》和解於台上。師徒二人在趙氏孤兒故事裡,一捨性命、一捨親兒,共同指向人生的最 高道德,也造就京劇最高典範。 《百年戲樓》以舞台劇為形式,再在其中串演多齣京戲,我特別邀來現代劇場傑出編導,同時也是中央大學英美文學系主任周慧玲,和因新編京劇而獲今年十大傑出 女青年的趙雪君,與早已自在遊走於傳統與現代之間的李小平導演一起合作。我相信國光京劇演員的表演能力,除了早成戲精靈的魏海敏,其他演員也都文化視野開 闊、跨界經驗豐富,必能體現複雜的人情世態;何況這是京劇人自己的故事,雖然男旦、海派、文革和他們距離遙遠,但台上台下生命經驗的交疊,必能勾起成長過 程的記憶,「當時真是戲,今日戲如真」,應當也是大家排戲時深刻的感受吧。 ●國光劇團京典舞台劇《百年戲樓》4月22、23日晚間7:30,4月23、24日下午2:30於台北市城市舞台公演。 這本早就不知去向 2008年七月讀胡適日記 知道胡先生對"熊式弌"的翻譯品質很不滿意.... 也許 這社會需要許多不同水準的人材
熊式一先生(1902-1991)1934年在英倫推出的著名戲劇Lady Precious Stream(「王寶川」),終於有機會讀到。再讀點2002年大陸辦的「熊式一誕辰一百周年紀念座談會」等相關資料,有點不勝感慨: 熊式一 著《王寶川》(中英文對照)北京:商務,2006 第一部分 《王寶川》英文劇本:Lady Precious Stream 第二部分 《王寶川》中文劇本 關於這部書的簡介,「代序」(2004)寫得很好(可以當作SU之「譯人傳 50」),所以值得轉錄。值得補充的是『天橋』等作品台灣的正中書局似乎出版過。 這本「中英文對照」,我有些看法:第一英文版的插畫作者是蔣彝先生,也應該簡介。英文版的推介也值得翻譯。中英文都可考慮加注: 譬如說,第四幕用得多的”to CHURN CREAM”,中文採取戲劇用語「搗對」(參考迴龍閣(紅鬃烈馬[八本])),不過這在教育部的國語辭典為「找不到符合的詞彙!」 ***** 代 序 20世紀30年代初,中國正積貧積弱,遭受列強欺凌和侮辱,租界公園赫然打出“華人與狗不得人內”的告示。就在這個 時候,一位文弱書生遠涉重洋隻身去 到倫敦,成功地把我們民族傳統文化的精華弘揚到了西方世界的中心,傾倒了包括英國王室和美國第一家庭在內的千千萬萬歐洲人和美國人。從此之後他頭戴國際文 化名人桂冠,把中華文明的種子撒向全球。文以載道,自古以來,傑出的文化人自然又是最富責任感和愛國心的優秀炎黃子孫。這一點既反映在他的文藝創作上,也 直接表現在他的傳奇經歷中。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他利用自己的國際聲望奔走呼號,雖然手無縛雞之力,那功用並不在千軍萬馬之下,為中國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 西斯戰爭的勝利做出過獨特的貢獻。民族文化英雄的稱號,他當之無愧。他,就是熊式一先生。 熊式一先生1902年10月14日生,江西南昌人,三歲喪父,母親周氏出自南昌名門大家,博習經籍,旁通歧黃,是孩 子的啟蒙老師。熊式一先生天資聰 穎,過目成誦,很小就把四書五經、春秋左傳、古文辭類等背得滾瓜爛熟,為日後的成就打下了紮實的根基。但他並沒有如母親盼望的那樣“狀元及第,官拜翰 林”,只是筆耕一生,為中西文化交流架橋鋪路。這大約是受了父親“睥睨官場,不屑功名”遺風的影響。 早在20年代從北京高等師范英文科畢業後,熊式一先生便開始了寫作和翻譯生涯,在鄭振鐸主編的《小說月報》上發表小 說劇作,並翻譯了大量英國名著,如 肖伯納的《人與超人》,哈代的《卡斯特橋市長》,巴裏的《彼裏‧潘》和《可敬佩的克萊敦》等。他滿懷希望地給主持中華文化基金會的胡適送去大摞譯稿,胡適 無意出版。徐志摩卻大為賞識,稱之為中國研究英國戲劇第一人。徐志摩的推崇引起學界矚目。一些大學擬聘熊先生為文學教授,均因沒有外國大學學位無法呈報教 育部而未果。他“嚥不下這口氣”,於1932年底隻身西渡英倫。 在英國,許多留學生熱衷研究莎士比亞,他卻反其道而行之,偏要弘揚古老中華文化,讓西方人見識中國傳統戲劇的風采。 那時候世界看中國,除了裹小腳吸鴉 片,就是三妻四妾,野蠻殘暴。為了給同胞正名,塑造美好的中國人形象,他比較了幾個通俗劇本之後,首選《王寶釧》的故事,經過一番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的加 工,花了六個星期時間用英文把它改寫成英美人士能夠接受的雅俗共賞的舞臺劇《玉寶川》。劇本完成之後,屢經波折,半年未能上演。1934年夏被倫敦文藝性 出版社麥勳書局看中,慎重出版,成為文藝刊物上的熱門話題。一時洛陽紙貴,文學泰鬥肖伯納、毛姆、巴裏、韋爾斯等人大加贊揚,紛紛與作者結交。同年冬在倫 敦演出,由熊式一先生親自導演,首演成功,賣座奇佳。此後一周八場,連演三年九百場,可謂盛況空前,倫敦人以爭看《王寶川》為榮,驚動了王室,瑪麗皇后攜 兒媳和孫女(今伊麗莎白女王)親蒞觀看,外交大臣以及各國使節陪同前往。後來此劇還在歐洲各國演出,並於1935年秋飛越大西洋,成為在百老匯上演的第一 部中國戲,美國劇壇為之轟動,羅斯福總統夫人親自接見作者,合影留念。……總而言之,《王寶川》問世之後,在它的讀者和觀眾心裏,中國成了“神龍出沒,桃 李爭豔,夢幻儲於金玉寶器之中,文化傳於千變萬化之後”的天國仙鄉。 《王寶川》颶風吹過,世界各國人土都稱它是中國舞臺劇的傑作。熊式一先生認為這是誤解,應該讓世人知道中國文藝精品 與一般通俗劇本的差別,於是緊接著 又用了十一個月的時間每天孜孜不倦把元曲巨著《西廂記》逐句逐字譯成英文,結果賣座倒不如《王寶川》。與下裏巴人比較起來,陽春白雪畢竟曲高和寡。但《西 廂記》受到學界高度評價,肖伯納直說:“我愛《西廂記》遠勝於《王寶川》。《王寶川》不過是舊式傳奇劇罷了,《西廂記》則和英國古代最佳舞臺詩劇並駕齊 驅,而且只有中國13世紀才能產生。”《西廂記》後來成為英美各大學中文系與亞洲研究所的教材。哥倫比亞大學更向聯合國文教基金會申請經費,把它印行成大 學叢書。 弘揚中華文化不是一代人的事,必須後繼有人,所以熊式一先生又是一位熱心的教育家。他曾執教於英國劍橋大學、倫敦大 學和美國夏威夷大學,上世紀50年 代初應林語堂先生邀請赴新加坡南洋大學主持文學院,後來又在香港創辦清華書院,桃李滿天下。他的許多優秀學生在世界各地一流學府任中教席。現任牛津大學教 授、《紅樓夢》的英文譯者大衛‧霍克斯就是他的得意門生。 中國讀書人自古憂國憂民。熊式一先生繼承了這個優良傳統,又是一位嚴肅的思想家和熱忱的愛國者。1940年前後他以中國現代時勢和社會變遷 為題材與背 景,創作了劇本《大學教授》與小說《天橋》。英國文豪威爾士稱那是“一幅完整的、動人心弦的、呼之欲出的圖畫,描寫了一個大國家的革命過程”。中國史學家 陳寅恪讀後贈詩: 海外林熊各擅場,盧前王後費評量。 北都舊俗非吾識,愛聽天橋話故鄉。 《大學教授》共三幕,從“五四”運動寫到抗戰前夕的南京政府時期,對社會政治的錯綜複雜、深不可測、是非難辨作了驚 心動魄又細緻人微的描述。還有一點 值得特別提出的是,後記中有這樣一段話:“取景於殺人如麻的中日戰爭前夕的南京一幕之後,我又加了幾行開戰後的一鱗半爪。恐怕有人要說這是畫蛇添足,反減 低了戲劇的高潮,但是寧可如此,我要讓大家聽一聽日本軍閥對世界人民祈禱和平的反應是什麼!”熊式一先生寧可犧牲自己作品藝術上的完美,首先關注祖國前途 和人類命運,人格魅力躍然紙上。 “七‧七事變”前後熊式一先生正在國內。當時所有作家不分左右組成全國文人戰地工作團,他與宋慶齡、郭沫若三人被推 為主席團,在上海招待各國記者,作 大規模國際宣傳。後來大會議決,公推宋慶齡赴美,郭沫若赴德、法,熊式一先生返回英國。當時英國保守黨執政,與日本結為同盟。他到處發表文章,爭取輿論支 援,還陪同孫科去見丘吉爾。丘吉爾正在鄉下院內砌牆,表示只要自己上台,一定支援中國抗日。不久張伯倫下台,丘吉爾果真上台,但屈服於保守勢力,答應日本 要求,關閉了滇緬公路。這條公路是中國與東南亞的運輸大道,戰略意義極為重要。熊式一先生義憤填膺,立即寫信指責丘吉爾言而無信,並在報紙上撰文批評英國 當局,引起輿論同情。不久丘吉爾夫人回信:“我很高興地告訴您,滇緬公路又開放了。” 熊式一先生還做過一件大事,寫蔣介石傳。那是開羅會議之後的事情,第二次世界大戰已經進行到後期,要為羅斯福、丘吉 爾、蔣介石等領導反法西斯戰爭的同 盟國領袖立傳。寫蔣介石傳的任務落到了熊式一先生頭上。從著手準備到成書歷時數年。The Life of CHIANG KAI-SHEK於1948年出版。它不僅增進了歐美等英語地區人土對中國的了解,也為後代研究蔣介石這位中國近代史上的重要人物留下了珍貴資料。 1959年熊式一先生應故友郭沫若邀請準備回內地觀光訪問,可惜在香港遇車禍未能成行。80年代初從香港清華書院退 休後,一直在香港、台灣等地居住。 1990年還穫得台灣文藝特別貢獻獎。1988年年近九十的時候,他終於踏上回大陸省親的路,看望在北京工作的幾個子女。1991年8月2日再次從台北回 來,本來還打算去南昌,不幸於9月15日病逝於北京。他雖終未能回到江西老家,但總算安息在故土,了卻了葉落歸根的夙願。 作為國際文化名人,熊式一先生以文會友,廣交中外名士,張大幹、徐悲鴻、劉海粟、梅蘭芳、老舍、冰心、費孝通等許多 業績輝煌聲名如雷貫耳的頂級人物都 是他的朋友,或曾經是倫敦他家裏的座上客。可是半個世紀以來他本人的名字在大陸卻鮮為人知。十年之前筆者也是如此,直到1992年熊式一先生逝世一週年的 時候,他的長媳張華英女士請我寫篇紀念文章,看到了一些私人收藏資料,才知道現代中國曾經有過這樣一位功勳卓著的文化巨人!這一發現使人震驚,也引人深 思。 回顧多年前西方戲劇舞臺上颳起的那股中國風,對於今天人類探討如何繼承各民族優秀傳統,共創地球村新文化,必定大有 裨益。現在大家都在關注建設“全球 倫理”的問題,其實“全球倫理”到底應該是什麼模樣?看看熊式一先生的《王寶川》,也許能得到許多啟示。它問世將近七十年,已經有上百種語言的譯本,在一 些國家被指定為中小學必讀教材,成了幫助青少年塑造健全人格的經典。這個劇本不僅在當初引起轟動,而且經受了全世界讀者觀眾半個多世紀的檢驗,歷久彌新, 至今仍不時在各地上演。它的魅力來自何處?來自發自人心的真情實意,來自貧賤不移富貴不淫的堅貞情操。時代有古今之分,地域有東西之別,人性之至真至誠卻 不容變更,這就叫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由中國傳統通俗小劇改寫而成的《王寶川》能夠在世界範圍內產生持久影響並非偶然。與講述王寶釧故事的京劇《紅鬃烈 馬》劇本相比較,它有幾處主要改動。 首先,在劇本開頭的招親過程去掉了怪力亂神的內容,隻留下寶川慧眼識真,尤其是原來那位西原國的代戰公主不再作為薛平貴的另一位妻子與寶釧平分秋色。而以 寶川平貴妻團圓作為結局,否定了中國歷來的一夫多妻制,後者正是我們傳統文化中的糟粕,……總而言之,只有超越了傳統,才能繼承和弘揚傳統中的精華。今天 我們振興中華文化,一定要站在當今世界文明的制高點上,對中華傳統文化進行去偽存真的提煉,才能夠海納百川,與其他民族共同前進。改革開放已經二十多年, 我們要跨出國門走向世界,熊式一先生正是跨出國門走向世界的成功典範。肖伯納給他的信中曾經寫道:“等到有一天中國把世界各國的各種人全吸收盡了,歸化盡 了,同化盡了,理想中的天堂便人人可登了。”此話也許不宜從字面去生硬理解,卻實實在在地表達了文化背景與我們完全不同的這位文壇巨匠對中國的景仰和傾 慕。這就是說,只要人人都奉獻出真心誠意,文化背景的差異不會導致相互排斥和敵視,反能促進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互相尊重友好交往,一起走進大同世界。熊式一 先生的功績正在於他向全世界獻上了中國人的正心誠意,從而成功地進行了一次中西文明對話。發揚和繼承熊式一先生留下的寶貴精神財富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因 為用文明對話去化解文明衝突正是關係到當今全人類命運的重大話題。 祖國統一是海峽兩岸中國人的共同心願。不分派別,不分傾向,只要這個人對民族對國家對人類作出過卓越貢獻,人民就應 該尊敬他,記住他。這才是泱泱大國 氣度。上世紀初,中國人形象遭到嚴重扭曲的時候,熊式一先生利用戲劇舞臺為我們的民族贏回了尊嚴;國際法西斯勢力猖獗,國家危機深重的時候,他又有效地利 用自己的國際影響,為祖國和人類作出了卓越貢獻。學識、才華、人格、風范至今煜煜生輝,堪作後世楷模。首次在大陸出版《王寶川》中英文對照本無疑是對熊式 一先生最好的紀念。但願能夠以此為契機,走進時光隧道,清除裏面的烏雲迷霧,讓歷史天空中這顆明亮的星在它熱愛的故國重放異彩。 燕遯符 2004年7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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