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 : 暴力、衝突與動盪如何形塑人類與社會 / 瑪格蕾特.麥克米蘭著 ; 曹嬿恆譯 =
War : how conflict shaped us / by Margaret MacMillan MacMillan, Margaret,
推薦序 伍碧雯副教授
前言
第一章:人類、社會與戰爭
人類從何時開始死於暴力?
何謂戰爭?
暴力是人類的基因?
人類的發展與進化
利維坦的力量
索賠、稅收、借款
人民的軍事生活
戰爭推動文明的路徑
第二章:戰爭的理由
人類恆河沙數的爭端
國家開戰的意圖
人類創造的託辭
值得一死的理念
來自內部的敵人
從野心創造和平
第三章:戰爭的方法與手段
尚武的文明
戰術與戰略
軍械的演進
第四章:現代戰爭的發展與變革
戰爭的產物
第五章:打造戰士
沒有不能打仗的兵
入伍的誘因
戰士的男性權威
性別刻板
戰爭裡的母親
從僱傭兵到忠誠部隊
嚴明軍紀的系統
軍隊的暴行
第六章:戰鬥的滋味
戰爭背後的五感
戰鬥的焦慮與恐懼
死與生
除了砍殺之外
士兵失序的原欲
虛幻與現實
同病相憐的憐憫
無形的精神力
獨特的同袍情誼
暴力下的狂喜
第七章:戰火下的平民百姓
百姓的在戰爭中角色
百姓的悲慘處境
毀壞一切的焦土戰術
人民的反抗
戰爭中的女力
戰時體制的經濟與勞動力
第八章:控制戰爭
以暴制暴中的「合理」
戰爭法的文明進程
將和平放於法律的天秤上
人類道德的轉化——反戰
和平運動組織蓬勃發展
國家消滅戰爭的承諾
第九章:戰爭與藝術
從藝術看戰爭
藝術家腦中的戰爭
藝術參與了戰爭
被控管的藝術與背後的隱語
戰爭紀錄的創新
從藝術回憶戰爭
紀念儀式、紀念碑、雕像
緬懷與紀念戰爭
結語
致謝
參考書目
戰爭是人類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瑪格蕾特.麥克米蘭(Margaret MacMillan)
英國牛津大學歷史學權威重磅之作
最新、最完整,全方位探討戰爭的經典著作
有人類,即有戰爭
戰爭能摧毀一切,卻也推動文明進程
跨越數世紀歷史縱深,從戰爭的根源,
體認它如何左右人類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紐約時報》年度最佳書籍;《週日泰晤士報》、《衛報》、《華爾街日報》推薦、選書;亞馬遜歷史類編輯選書
▋15張真實戰爭照片、畫作及雕像,正視人類歷史的痕跡
▋國立臺北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 伍碧雯 審訂、專文推薦
本書深入淺出、多角度及全方位探究戰爭的本質,從理由、手段、尚武的文明,到工業革命和民族主義對現代戰爭形態的發展與社會的演變。
書中集結從古典時代至今戰役的實例,闡述戰爭如何影響人類、社會、技術發展、國家、政治組織,以及意識形態如何影響戰鬥的原因和方式。本書帶你理解戰爭與人類是否密不可分、無法切割?人類為何而戰、如何而戰?從中會發現,戰爭在人性的貪婪、自我防衛和各種理念之下,所產生的影響無人能作壁上觀。
閱讀本書能了解到:
⋄何謂戰爭?
⋄人類從何時開始使用暴力?
⋄暴力是人類的基因?
⋄人類的發展為何需要戰爭?
⋄國家的崛起如何引發更大的爭端?
⋄軍事如何潛入人民的日常?
⋄戰爭如何推動文明的路徑?
⋄女性如何因戰爭而獲得權利?
⋄殘酷、破壞又浪費資源的戰爭能帶來益處?
⋄奧會、運動賽事等活動不是戰爭,卻顯露出許多戰爭特徵?
⋄戰爭如何創造更強壯、公平的社會?
人類的言語、生活處處皆是戰爭留下的印記,我們活在一個戰爭所塑造的世界裡。戰爭使人民遷移、逃難;有如此多的邊界是被戰爭所界定,如此多的政權與國家通過戰爭而崛起與殞落。戰爭是最具組織性的人類活動,反過來促使社會變得更組織化。當政府權力擴大時,戰爭也帶來有益的進步與改變:私有武力的終結、更好的法律與秩序、民主、社會福利、教育的改進、女性或勞工地位的改變,及醫藥、科學與技術的進步。
欲真切理解人類,必當傾力去認識、思考戰爭。
【國際書評】
「克勞塞維茨寫出《戰爭論》來指導軍事從業人員;瑪格蕾特.麥克米蘭寫了這本書,把戰爭這『令人憂擾不安的謎』解釋給我們其他人聽。她研究這個主題的恐怖與魅力,還有它的範疇與韌性,直言不諱,充滿人道關懷。唯有像麥克米蘭這樣的歷史學家,擁有廣博的知識、掌握資料來源的能力、清晰的思路和高超的寫作技巧,才能如此出色地以一本書的篇幅駕馭這麼廣泛的課題。」──羅伯.佐利克(Robert B. Zoellick),世界銀行前任總裁、美國貿易代表暨美國副國務卿
「瑪格蕾特.麥克米蘭又寫了一本開創性的作品。這本書充實深化了我們對戰爭與戰事的知識,也藉此深化了我們對人性的理解。沒有其他作者能夠綜論古今歷史而不過度簡化,或從無數的觀點中將這個題材如此連貫地呈現給讀者。她說得對,我們必須比以往更常去思考戰爭,她在這本傑出、書寫優雅的著作裡,向我們展示了如何去做。」──麥馬斯特(H.R. McMaster),美國前國安顧問
「極為兼容並蓄地探討整個歷史上的戰爭如何鑄造出文化與社會,有如色彩斑斕、緊密交織的波斯地毯,不只呈現男男女女製造戰爭的諸多手法,也讓我們看到戰爭如何塑造出男人與女人……麥克米蘭寫來易如反掌,本書每一頁都很有趣,甚至娛樂性十足,讀這本書最大的樂趣是麥克米蘭在幾乎每一頁都整理出一些歷史軼事、歷史時刻和引述,用來闡釋她的觀點。它們大膽、醒目、而且五花八門,使這本書精彩絕倫。」──戴斯特.費爾金斯(Dexter Filkins),《紐約時報書評》(NYTBR)
這本書有2種索引呢:中文、英文索引各6頁
Homer. 1984. The Iliad. Translated by Fitzgerald, Robert.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4.----這本最讓我訝異的是沒注解。有Glossary of index of names 以及Map of real places.
中文書要靠運氣,我今天利用Jerry將兩本書串起來,並請教孫康宜老師:
1993年1月8日U.B.C的施吉瑞(Jerry Schmidt)先生即拜訪過施先生(《從北山樓到潛學齋》109頁)。妙的是,《紅蕖留夢:葉嘉瑩談詩憶往》( 葉嘉瑩/口述, 張候萍/撰寫,臺北:網路與書,2014)230頁敘述Jerry"說詞太難教了,他不會講。" 我想請問孫教授,難在什麼地方,讓Jerry不敢教?
戰爭與工業:抗日戰爭時期裝備製造業的演化
作者: 嚴鵬
出版社:浙江大學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8/11/01
語言:簡體中文
陳默評《戰爭與工業》︱戰爭促進工業發展了嗎?
戰爭與工業:
抗日戰爭時期中國裝備製造業的演化
嚴鵬著
浙江大學出版社
2018年11月出版
400頁,75.00元
━━━━
文︱陳 默
作為一個軍事史的研究者,師長和朋儕都笑話我開口榴彈炮、閉口機關槍,常常癡迷於兵器的世界不能自拔。不過我明白,進入現代之後,所有先進的武器裝備都需要完整的工業體系尤其是製造業作為基礎。少年時玩過《文明》《鋼鐵雄心》系列遊戲的青年,想必都可以深刻理解這一點,而我們的教材也不斷強調近代中國幾乎所有的禦侮戰爭,都是「落後的農業國與先進的工業國之間」的對抗。戰爭與工業之間關係的重要性,再怎麼強調也不過分。
抗日戰爭作為中國近現代史上歷時最長、規模最大的禦侮戰爭,其外延和內涵實在豐富,近年來此一時段相關各方面的研究層出不窮,使人不免有亂花迷眼之感,至於戰時工業的研究,自然也並不全是空白。而工業史本屬於經濟史的重要分支,除了廣大史學工作者,還有不少經濟學家在從事相關研究,抗戰時期工業的發展,也是他們已經多次關注的問題。因而,當翻開嚴鵬先生這本名為《戰爭與工業:抗日戰爭時期中國裝備製造業的演化》的新著時,我多少有點小人之心,以為這或許一部建立在對既有研究總結基礎上進一步深化的作品。不過閱讀完畢之後,我發自內心地讚嘆:作者真是匠心獨具,對這樣一個並不算特別新的問題,予以全新的建構,並獲得了相當的成功。
該書以戰時中國工業的重要基礎——裝備製造業為對象,圍繞「戰爭與工業化」這一核心問題,復原了這一重要行業在戰爭狀態下的演變和發展,重點討論了戰時裝備製造業的壯大、國民政府對行業的影響、裝備企業製造能力的提升,以及戰後裝備製造業的衰頹幾個方面的問題,同時該書還考察了淪陷區和解放區裝備製造業的情況。由本書出發,一些有趣的問題倒是撲面而來,使我們有必要深入嚴鵬的論述中,與他一道去探究一番。
戰爭與工業的雙重變奏
按照套路,分析一本學術著作時比較極端的做法,是很「技術」地先從它的理論、方法、風格以及作者所使用的材料等等入手,像「庖丁解牛」一樣先把這本書分拆得七零八落。至於它的重要觀點和主要內容,似乎都已經在其次了。這樣做或許有助於提升閱讀者自身的論文寫作能力,但對我們了解過去、增長知識來說卻是十分不利的。而作者的這本書,我以為最大的貢獻,恰好在於他的觀點和內容,所以必須「重要的話先說」。
根據我們的常識,抗日戰爭這場前所未有的浩劫對中國經濟的破壞是顯而易見的,國家的所有產業幾乎都難逃劫數,裝備製造業當然也未能幸免。洋務運動以來民族所積存的工礦企業大多集中於最先遭到戰火波及的沿海地區,大概到1938年底,這些珍貴的骨血就淪陷敵手;依靠數月的內遷,大型企業以及賴以生存的設備遷至內地,卻又不得不分散於西部交通不便的山區;加上過去工業發展倚重的各類進口,又受制於日本的封鎖。戰時中國的裝備製造業,生存下來都是一個巨大問題,遑論如何發展。
作者對這段歷史的復原,卻是一個與我們過去想像迥異的敘事。戰前中國的工業發展本來就是一個極不平衡的布局:輕工業占據主體,而重工業尤其是裝備製造業發展遲緩。這對戰爭來說是一個相當不利的開局,但辯證地看,則戰爭初期所損失的工業,也以輕工業為主,重工業並未傷筋動骨。而為數不多的重工業精華,皆優先被內遷到了西部,獲得了再生的機會,這次還算成功的大撤退為戰時裝備製造業的復興提供了基礎。
誠然,隨後日軍的封鎖給中國經濟帶來巨大困難的同時,也使得戰時工業起步艱難。有趣的是,正是這樣的局面製造了巨大的需求。國家也好企業也罷,用不了舶來品,那麼就只得使用國產貨替代。國營工廠和民營企業齊上陣兩開花,陸續製造出車床、鍋爐和電機。裝備製造業的上遊產業如冶金業也因之萌發。戰時國民政府在「總體戰」思路引導下實施的統制經濟更是提供了難得的助力。國家直接介入新興行業如飛機製造業的創建,並協助舊行業的技術升級,同時還幫助培養了相當數量的人才。反對社會主義的國民政府也開始搞起了產業救助和加工訂貨,進一步創造需求。凱恩斯主義在一定程度上發揮了作用。後方裝備企業製造能力的提升,因而也就不足為怪了。發電設備、船舶、機車、農機、紡織機械等製造均獲得了成功,唯獨汽車的製造不如人意。國家在其中的具體導向和支持力度,自是其中的關鍵。
作者強調,正是「需求效應」產生的作用,才促成了後方裝備製造業的發展,這顯然符合邏輯同時也符合歷史。大量的數據表明,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後方裝備製造業並未因戰事而枯萎,反而爆發出戰前並未出現過的生命力。一定程度上,這也是一種中國奇跡。作者最大的貢獻之一,是他注意到了戰爭在帶來巨大破壞的同時,也具有一定的建設意義。簡而言之,戰爭對工業發展來說,相當程度是一種良性刺激。
作者的這個解釋框架建立於紮實的史料和充分的論述,具有很強的說服力。不過,稍稍逆向思維或許反而有助於我們重新審視戰時工業。一些知識分子強調:西南聯大在昆明艱難的歲月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指出這是國難環境下的意外收獲,頗有「艱難困苦玉汝於成」的意味。但我們都知道,西南聯大所有的成就,多萌芽於戰前的積淀,而物質條件的匱乏,恰恰是阻礙西南聯大變得更為成功的因素。
戰時裝備製造業的發展歷程其實與之頗為相似。我們都知道,以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為代表的一系列部門,在南京時期制訂了宏偉的計劃,也開始了初步的嘗試。國民政府對日挑釁一再拖延,就是為了爭取更多的緩沖時間,以落實上述計劃。試想一下,如果中日晚一些時候開戰,國府多爭取到幾年和平時期,誰能斷言中國的裝備製造業仍舊裹足不前,萬一資源委員會1936年制訂的重工業建設計劃能夠如之前的法幣改革一樣成功施行呢?另一方面,戰時後方裝備製造業雖不缺市場,存在著有利條件,但原料和技術的匱乏也是實實在在的不利條件,因而戰前已有積累的、技術含量較低的裝備可以大量生產,但缺乏基礎、科技密集的產品,極容易屢試屢敗,產業升級必將遭遇瓶頸。此外,戰爭帶來的動蕩、饑餓、通貨膨脹,均是不可回避的消極因素,同樣限制了裝備製造業的發展。
因此,戰爭在促進工業發展的同時,會不會也在阻礙工業的進步呢?這或許真是一個雙重變奏。熟悉國民黨史的人都知道,國民黨政權在工業方面取得巨大成就的時空,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台灣,那恰好是一個相對和平的環境。
戰時裝備製造業的前後左右
作者將裝備製造業作為他的研究對象,非常合乎他的觀點。然而,在裝備製造業的前後左右,仍存在著不少可以討論的問題,值得推敲,畢竟我們內心關注的,還是作為整體的工業與戰爭之間的互動。
從定義上說,裝備製造業(equipment manufacture industry)是一個很晚近的概念,過去使用得比較多的相近概念是機械製造業。此種「後見之明」是否適當姑且不論。作者在使用這個概念時,專門做了解釋:「裝備製造業系專指機械工業中生產技術較複雜產品的高端部分」,並認為依次為考察對象,是「得宜」的。我基本同意他的看法。我們大家在學習第一次工業革命的時候,都熟悉工業革命完成的標誌是機械化大生產的做到,即「機器生產機器」。由此,裝備製造業在所有產業內的核心地位,自是不言而喻。以裝備製造業為例研究戰時的工業,確實具有不小的代表性。
不過工業作為一個整體,其中除裝備製造業之外,的確還包含了不少非常重要的行業,它們在戰時發展狀況對我們理解戰爭與工業的關係,也具有不可忽略的意義。比如與本書沒有提到的上遊產業——采礦業,其在戰時的發展與裝備製造業大抵相似,在巨大需求和政府引導下,取得了明顯的進步。新的煤礦大量開采,鐵與有色金屬提升了產能,鹽業獲得新的機遇,石油工業從無到有……以上種種均符合作者的觀點。與之相似的,還有能源業、化工業等等重工業部門,以及輕工業所屬的許多門類。從這個意義來講,作者的解釋框架的適用範圍已經超過了裝備製造業的范疇,其學術價值真是不小。
另一方面,作者的觀點確實無法解釋全部工業門類在戰時的發展,其中尤以兵器工業為甚。其實軍工與戰爭的關係,較裝備製造業更為緊密,理應受到更大的關注。甚至在某些行家眼中,兵器工業本身就是裝備製造業的一部分。本書中作者將兵器工業排除在研究範圍之外,所依據的理由是「兵工企業的運行機制可謂離‘經濟發展規律’最為遙遠,甚至常常不受成本/收益這一基本經濟規則的束縛」,因而「不太可能成為適合於經濟研究的典型樣本」。這樣的說法多少有些牽強。由於戰爭的關係,戰時大後方的兵器工業優先得到內遷的機會,存在著軍方巨大的需求(雖不是來自市場,但需求接近於無限),還能得到國民政府最大力度的支持,所面臨的環境與裝備製造業頗為相似,何妨稍加類比呢。可是,兵器工業的發展的確大相徑庭——戰前中國尚且造出山炮、野炮,還組裝出「平海」號巡洋艦,戰時中國可以製造步、機槍,但卻連一門像樣的身管火炮都「攢」不出來,遑論坦克、裝甲車、戰鬥機、驅逐艦、潛艇……這遠遠背離了作者的解釋框架。其實,兵器工業屬於工業門類中的尖端,是製造業的明珠,其發展所需的條件更為苛刻,中國之所以無法造出火炮,主要是外援斷絕後得不到成品炮管,甚至得不到可供加工的炮鋼。這樣的窘境,和作者所論述裝備製造業中飛機、汽車試制所遭遇的頓挫如出一轍。因而,我們需要意識到,戰爭的良性刺激,對工業中的少數門類如高端製造業,或許起到的促進作用有限。
將考察範圍再放大一些,作者的解釋說服力又當如何呢?與工業同屬於第二產業的建築業,其戰時的狀況就顯然不如戰前,由於經費、資源的缺乏,由於戰火的蹂躪,人們無法在重慶、成都、昆明、西安等後方城市修築上海、南京、天津、廣州等地擁有的美輪美奐的建築,更不用說整體的規劃和設計。與工業關係緊密的交通運輸業,戰時的發展也捉襟見肘,相當程度比不上戰前。交通工具的匱乏、燃料緊缺、建設能力跟不上,導致交通運輸業甚至出現了逆發展,驛路和木船從博物館走出,承擔了相當的運力。可見,只要我們稍稍看得遠一點,戰爭相對於各行各業猙獰的面目就清晰可見了。
當然如前所述,作者明確告訴了讀者他所討論的主要是裝備製造業,因而他的解釋框架沒有問題。不過就算回到裝備製造業這個范疇,依然有些許可以商榷之處。作者判斷戰時裝備製造業取得成就的標準主要有二:數量(規模)與質量(技術),以此為尺度是適當的。但是今天我們知道,產業是否健康是否有前途,還得看產業的分布和產業的資本構成。戰時裝備製造業在後兩點上並不十分樂觀。產業重心主要分布在今天的川渝地區,西南其餘省份顯然就要遜色不少,而西北廣大地區更是鮮有亮點。產業的資本構成,更是體現出「國進民退」的特點,除了民生機器廠等鳳毛麟角,大量的民營製造業無法與國營工廠競爭,呈現出萎縮的跡象。這是否意味著我們對戰時裝備製造業發展的評價,要略微打個折扣呢?
關於本書的理論、史料、表述
從職業的角度來看,作者的這本專著是可圈可點的。盡管在內容、觀點和解釋框架上我們還可以進一步的討論,但該書在理論使用、史料搜集上都為同儕樹立了一個標桿,表述也有頗多可借鑒之處。
從哲學上來說,歷史學本身可能是經驗主義的,具備一定的反理論傾向。而實踐中的歷史學常常有不斷借鑒其他學科的理論,幫助我們去認識過去、理解古人。其中,經濟史在使用理論方面是相對領先的。本書也不例外,作者明確表示這本書是「對經濟學德國歷史學派傳統的雙重接續與發展」,「與純粹的歷史學研究在方法上存在著差異,而是一種歷史化了的經濟學理探討」。他自述在研究過程中「不斷透過自己的研究對象與德國歷史學派的學者進行精神上的對話」,此言的確不虛。稍微溢美一點地講,作者用上世紀四十年代戰時中國發生的故事,較為成功地論證了一百年前德國經濟學大師李斯特的理論之合理性。這已經超過了不少歷史學著作——即便是普遍使用理論的經濟史著作,段數稍低的多是使用理論來幫自己說話,或是史料缺乏時為自己壯膽,甚至乾脆就點綴一下。
作者在史料的搜集和使用方面值得我輩學習。在一個史料獲取相對容易的時代,最為省時省力的做法,無疑是借助大數據的威力,用電腦廣泛搜羅各式各樣的史料,羅列排比以示博聞強記。王奇生教授那代學人足跡遍及地方檔案館,手工抄錄原始檔案的做法,似乎已不流行。可作者還是十分古典地選擇了「笨辦法」,走訪大後方的數個檔案館,搜集了不少尚未使用過的材料。正如朱蔭貴教授在序言中所稱讚的,嚴鵬「收集資料的檔案館就包括多個地方檔案館,以及大量資料匯編和舊海關史料,其中包括多個行業的資料匯編。還有多種志書和當時各個企業或行業所編出版的各種刊物,以及國內外學術界此前出版的有關研究成果。充分地占有研究資料,是每一個研究者都向往的目標,但卻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嚴鵬為此書所付出的心血和汗水,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另外,為了寫作此書,他還跑了大量的遺址,這同樣是可以讚賞的地方。從事經濟史研究,依然可以借鑒歷史人類學「進村找廟、進廟找碑」的做法。想來在這樣艱辛的田野工作中,作者也獲益良多。
就表述而言,本書的表述做到了說理和敘事的有機結合。好的歷史著作可以有精彩的故事,但一定得在講故事的同時稍稍講講道理。本書在表述上長於分析,每一個分析亦建立於嚴密的形式邏輯,使得各個觀點之間銜接得非常緊密。作者還常常進行反思,不斷地修正、調整通過史料和推演建立起來的觀點,讀來令人覺得絲絲入扣,難覓缺陷。作為經濟史,本書的故事性或許沒有政治史、文化史那麼強,但作者也盡量在可讀性上下了功夫,其秘訣之一就是將「人」引入了討論之中,讀者在書中不難找得到許許多多活生生的人,可以讀到他們的言論,觸碰到他們的思想,這使得我們在閱讀中能夠體會到一些趣味。
本書與表述相關的篇章布局方面,我倒有小小微詞。為了論述的全面完整,嚴鵬在第五章討論了敵占區的裝備製造業,第六章討論了紅色裝備製造業,這當然不錯,但這兩章的內容插入大後方裝備製造業的論述中間,或許不是那麼恰當。如果把第七章「戰後裝備製造業」放到第四章之後,對讀者來說可能更加友好。而淪陷區、解放區的裝備製造業發展,處理為附一章、附二章,亦無不可。
當然,即便我的看法存在著些許道理,也無損這本書巨大的學術價值。正如本文開頭所述,抗戰時期的工業發展,是一個不算太新的題目。人們都明白,翻唱舊的曲子本來不易,要大聲要唱出新的感覺那就更難。從這個意義上講,作者成功地在舊的研究對象身上不乏創見、新意疊出,的確是「舊曲新歌音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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