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5日 星期二

温源寧Imperfect Understanding :梁宗岱 等/12卷56冊英文《天下》1935-1941影印本






梁宗岱先生
的前半生,才華橫溢,奮發有為,一位集詩人、理論家、批評家、翻譯家於一身的罕見奇才,可謂名滿文壇。

十八歲時,由於在文學創作上嶄露頭角,得到了鄭振鐸先生和沈雁冰先生的讚賞,被邀參加「文學研究會」;隨後到歐洲留學七年,在法國,同時得到了兩位思想、藝術傾向迥然不同的大師保羅· 梵樂希(今譯瓦勒裡,Paul Valely,一八七一——一九四五,去世後,法國曾為他舉行國葬)和羅曼·羅蘭的賞識。梵樂希與他結為至交。羅曼·羅蘭非常欣賞他法譯的陶淵明的詩,在給他的信中稱這種翻譯是「傑作」,「令人神往」;並在瑞士的寓所,破例接待過他。梁宗岱先生也一再提到這兩位大師給予他不可磨滅的影響。一九三一年回國後,他先後在北京大學法文系、南開大學英文系擔任教授,抗戰時期任復旦大學教授。那時,他生氣勃勃,努力想在學術上有所建樹。


  妻子甘少蘇女士這些記述,與溫源寧教授在三十年代所寫的《一知半解》一書中,對梁先生的記述,大體吻合。溫源寧這樣寫道:

  「萬一有人長期埋頭於硬性的研究科目之中,忘了活著是什麼滋味,他應該看看宗岱,便可有所領會。

萬一有人因為某種原因灰心失望,他應該看看宗岱那雙眼中的火焰和宗岱那濕潤的雙唇的熱情顫動,來喚醒他對『五感』世界應有的興趣;

因為我整個一輩子也沒見過宗岱那樣的人,那麼朝氣蓬蓬,生氣勃勃,

對這個色、聲、香、味、觸的榮華世界那麼充滿了激情。」(溫源寧著《一知半解》,南星譯,第56—57頁)

梁宗岱年僅16歲就開始在廣州各大報紙以及《小說月報》等雜誌上發表新詩﹐被稱為“南國詩人”﹐1921年﹐還是培正中學學生時﹐便在沈雁冰和鄭振鐸的邀請下加入文學研究會﹐其後出版詩集《晚禱》。

  1924年秋﹐梁宗岱在嶺南大學讀了一年之後﹐由於不滿足于所學內容﹐遂從香港乘船前往歐洲。7年裡﹐他輾轉求學于日內瓦大學﹑巴黎大學﹑柏林大學﹑海德堡大學等著名學府﹐與傅雷﹑劉海粟﹑徐志摩﹑朱光潛等文藝名家交往﹐卻沒有獲得任何文憑。

  到歐洲兩年後﹐留學生活最初的興奮逐漸消退﹐當他“整個人浸在徘徊觀望和疑慮中”時﹐通過朋友引薦﹑發表詩作﹐先後結識了兩位對其一生影響至深的法國文學大師──瓦雷裡與羅曼‧羅蘭。

吳宓曾形容梁宗岱是“中國的拜倫”﹐而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我祗有壞脾氣這一點象他(指拜倫)。”宗岱自幼脾氣火爆﹐又習過武﹐號稱一生打架超過100次﹐在歐洲留學時便有多次與輕視中國人的洋人動手的記錄。20歲時就敢發表文章向當時文學浪尖上的人物如成仿吾﹑郭沫若叫板﹐痛批郭譯的雪萊“詰倔聱牙﹑煞費思索”﹐因為學術觀點齟齬大動干戈更是家常便飯。

後半生的遭際與前半生就頗不相同。這位雖不服膺共產主義,但卻頗想在共產黨領導下,為中國做些有益事業的著名的知識分子,卻屢遭打擊,以至一蹶不振。

先是在廣西的一個專區,蒙受近三年冤獄,經黨中央干預後,才得平反。
平反後,為了謀生,也為了濟世,潛心研究中草藥;一九五六年才到中山大學教書。不久,又是一個運動接著一個運動,在「文化大革命」中,抄家,囚禁,挨鬥,罰跪,被打,致傷,幾乎送命。他性情剛烈,寧折不曲,在這樣的處境中,當然就也只能選擇了一條自我麻醉的道路:皈依了宗教。但也就在被斥為「草包教授」,棄若敝屣的時候,在海外,特別是在法國的知識界,卻把他作為一種智慧的象徵在懷念著他



陳子善:閒話別發印書館

第10屆上海書展已經結束一個多月了,回想書展上最有看頭的展覽,非上海出版博物館的「近代出版與社會發展:上海開埠170週年回望」莫屬,可惜讀者來去匆匆,駐足觀看者寥寥。
這 個難得的專題展中有別發印書館單元,令人驚喜。別發印書館,英文名Kelly& Walsh, Ltd.,又名別發洋行、別發書店。對別發的創辦和沿革,專題展的介紹是:「早在19世紀60年代,英商沃爾什(F.G. Walsh)兄弟就在上海黃浦灘(今外灘)開設了外文書店(Kelly& Company)。1885年,沃爾什在香港註冊了Kelly& Walsh, Ltd.,中文名為別發印書館(別發洋行)……上海黃浦灘11號則為其亞洲業務總部。1919年別發印書館遷入別發大樓」。而《上海掌故辭典》(1999 年12月上海辭書出版社版)對「別發大樓」的介紹是:「址為南京路12號(今南京東路66號)。英商別發洋行所建。別發創建於1870年(清同治九年), 總公司設在新加坡,上海為分公司,1885年(光緒十一年)在香港註冊。之後開始在上海投資,主要業務是出版和印刷業,並經銷進出口書籍和文具。上海公司 初設在外灘(今中山東一路)11號,1921年……另購南京路12號房地產作為洋行機關。1928年將舊房拆除,興建為四層鋼筋水泥建築」。二者的說法頗 有些不一致的地方。
不管怎樣,別發是上個世紀上半葉中國數一數二的外文書店,又是中學西傳的重鎮,卻是確切無誤的。別發初以引進英美德法出版的各 類新書為主,後又致力於出版中國文化典籍的英譯本、相關工具書和專著,其中影響較大的有辜鴻銘《〈論語〉譯英文》、庫壽齡《中國百科全書》、《官話指 南》、翟理斯《聊齋誌異選》、波乃耶《中國的節奏與韻律:中國詩歌與詩人》、林語堂英文小說《京華煙雲》中國版等,還發行《皇家亞洲文會北華支會會刊》、 《中國評論》等。
當時不僅留學英美歸國的上海知識分子大都是別發的常客,懂西文的新文學作家也有不少光顧別發。查閱魯迅、郁達夫、林語堂等留下的 文字中關於別發的記載,是一件有趣的事。魯迅兩次提到別發。1928年3月28日日記云:「上午同方仁往別發洋行買《Rubáiyát》一本,五元。」同 年7月25日致康嗣群信中又說:「我不解英文,所以於英文書店,不大知道。先前去看了幾家,覺得還是『別發洋行』書籍較多,但自然還是大概是時行小說。」 郁達夫對別發印象似乎不佳,他1928年4月2日日記云:「又過別發書店,想買Giovanni Verga的小說,終於買不到。又想買一本Vanguard Press的Art and Culture in Soviet Russia,也沒有,看了一遍他的行內所有的書,終覺得是沒有一本可買的。」林語堂1929年擔任上海東吳大學法學院英文教授,他該年5月13日日記 云:「上午教書,見友松,及到別發書店。」施蟄存晚年在回憶錄《最後一個老朋友──馮雪峰》中也說過:「我到上海,先去看幾家英文舊書店,其次才到南京路 上的中美圖書公司和別發書店」。他還親口告訴我,T.S.艾略特1935年出版《詩集》,他通過別發預訂,得到了珍貴的簽名本。
1935年在別發 歷史上是個值得紀念的年份。先是出版引起廣泛好評的溫源寧英文隨筆集《一知半解》(Imperfect Understanding,又譯作《不完全的了解》、《不夠知己》),接着自8月起出版英文月刊《天下》(T'ien Hsia Monthly)。《天下》是法學家吳經熊向孫科提議創辦的。他在《超越東西方:吳經熊自傳》(中譯本2003年7月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版)中回憶: 「『天下』一名是我建議的。我在孫博士那裏看到一張很大的橫幅,上書『天下為公』四字,就是『普天之下的萬物都應為人民所享』的意思。我想,我們的雜誌也 應談論天下大事,要與別人分享,『天下』倒是一個不壞的名字。」《天下》編輯部由吳經熊、溫源寧、林語堂、全增嘏組成,年輕的姚莘農(姚克)後來也加入 了,海內外發行則由別發承擔。
《天下》存在了六年,是當時中國自由主義知識分子推動國際文化交流的一個極為重要的平台,注重在現代西方語境乃至世 界語境中闡釋傳統中國和現代中國,注重學術性、思想性和通俗性的兼顧,影響深遠。單是《天下》的作者群,就可開出一份驕人的名單,胡先驌、金岳霖、凌叔 華、孫大雨、邵洵美、錢鍾書……,涵蓋之廣,層次之高,自不待言。大概是編者溫源寧、林語堂、姚莘農等都與文學有或深或淺的關係,文學在《天下》中又佔了 相當比重。沈從文《邊城》、曹禺《雷雨》等新文學名著都是《天下》首次英譯推向世界的。《天下》還英譯魯迅、冰心、巴金、老舍、梁宗岱、戴望舒、卞之琳、 蕭紅等的作品,選譯《道德經》、《列女傳》、《書譜》、蘇東坡詩、《牡丹亭》、《水滸》、《浮生六記》等中國古典文學和文化經典。1936年9月22日, 《天下》編輯姚莘農最後一次拜訪魯迅,奉呈其所譯、別發特別裝幀的蕭伯納《魔鬼的門徒》精裝限定本,魯迅還殷殷詢問他在《天下》和明星影片公司兩頭兼職, 「工作負擔是否太重?」
而今,皇皇12卷56冊《天下》影印本已經問世,以《天下》為題的博士學位論文也已經不止一篇,《天下》的文化價值和歷史 意義正越來越受到海內外學界關注。但出版《天下》的別發印書館仍鮮有人提及,這是不公平的。別發當年印行《天下》之功不可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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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perfect Understanding [Hardcover]
Wen Yuan-Ning (Author)
Publisher: Kelly & Walsh (1935)

遼寧教育出版社的2001版本很惡劣 幾乎完成不附英文
有些錯誤 譬如說 陳源在武漢大學的藝術學院院長 應是文學院院長
胡適的兩篇譯文 顯然是根據不同的版本


岳麓書社
温源宁著江枫译《不够知己》Imperfect Understanding,书共收了43篇短文。温先生曾抽出其中的17篇 以Imperfect Understanding为名结集出版并被译为《一知半解》。现用“不够知己”为名是钱钟书的译法。


  这个版本可视为温先生Imperfect Understanding的足本,更难得的是用英汉对照的方式并附加注释,因此这是七十年前的温氏妙文的重见天日。
作者:五明子 提交日期:2010-02-05 16:30:53


作者:lcw010 提交日期:2010-02-05 16:3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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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人故事(十五):溫源寧著《吳宓先生》中的哥德與但丁引言:
林語堂譯(1934);南星譯(1988/2001)

相關書籍:
Wen Yuan-Ning, Imperfect Understanding , Shanghai:Kelly and Walsh, LTD . 1935
上述溫源甯著的中文翻譯和相關文集有:《一知半解》,南星先生譯,岳麓書社1988年12月初版,長沙。以及《一知半解及其他》,遼寧教育出版社新世紀萬有文庫第五輯,2001年2月第一版。其中《一知半解》17篇和《A E 的詩》是南星先生譯,其他一些文章,是別人翻譯的,包括林語堂先生翻譯的《吳宓》和《胡適之》。本文只談其中《吳宓》哥德與但丁引言的中文翻譯。

林語堂先生遊學於哈佛及德國萊比錫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後輩子以英文寫作揚名國際,一生寫了八十多本書,以主編《當代漢英辭典》(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1972。十幾年後由林以家女兒等精簡化再版)。中文書(翻譯本及對照本)較著名的包括《蘇東坡傳》、《京華煙雲》、《生活的藝術》、《朱門》、《孔子的智慧》等等。

「他雖極崇拜哥德,但他卻為達到哥德所稱縣羨的『不慌不輟』(Ohne Hart, Ohne Rast) 的境地,這也如但丁吟"Io fei gibertto a me de le mie case"(我把我的廂房當做我的一架刑枷。HC案:原義大利文拼錯,HC已改正之。)一樣地未能達到這種境地。」(《一知半解及其他》,第97頁,林語堂先生翻譯)

「他對哥德極為欽佩,卻遠遠達不到哥德所說的『不忙也不閒』 的境地,正如拼命自討苦吃的人遠遠達不到受上帝恩寵的境地一樣。」(《一知半解及其他》,第4頁,南星先生譯)

HC不識德文和意大利文,又無英文參考,不過仍然做些大膽假設
林語堂先生直譯,南星先生採意譯。哥德的話應請專家評(或許有錯,竟然找不到原文。)可惜林先生壓韻未能譯出。至於但丁引言,林語堂先生直譯遠比南星先生採意譯更貼近原意。我的根據是參考下述版本:

::::: The Thirteenth Canto of the Inferno of Dante :::::
... "Io fei gibertto a me de le mie case" (Line 151).

可以參考其他翻譯本:
I am one who has no tale to tell:
I made myself a gibbet of my own lintel.
John Ciardi translation Purgatorio, XIII, 151-52

「我把自己的家,變成了絞刑場。」((《神曲 地獄篇 》黃國彬譯,台北:九歌出版社,2003,p.320)

「至於我呢,我在家裡為自己做了絞臺。」(《神曲》王維克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4/1980;台北:遠景,1978;台北:志文)

「我把自己的住屋做成自己的絞首台。」(《神曲》朱維基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4)
「我曾在家中立起絞架,讓我投環自縊。」(《神曲》黃文捷譯,廣州:花城出版社,2000:)
譯人故事(十四):郁達夫(1927)

郁達夫(1895~1945)被當成先烈(見俞平伯1981題集郁達夫兄弟的句子:「劫後湖山誰作主 俊豪子弟滿滿江東」)、著名的風流家(這是hc說的),「談情說愛」的書信等膾炙人口。

這本《燃燒的傾訴--郁達夫的真性告白》(上海:學林出版社,2004)就是將1927年郁達夫的日紀、與王映霞通信、加上些圖片資料編輯而成。對我,這段愛情是老掉牙的故事,所以我稍為注意他與翻譯相關的日記等。

其實,應先了解當時的稿費。譬如說「將那篇小說拿到商務印書館《教育雜誌》編輯處去,賣了四十塊錢。」(6月12日)「我的這本書譯得成功,那我們兩人組織小家庭的經費就有了。」(4月6日)

基本上,他賣文買書,許多德文、英文的原版,讀到好的一定想引入或譯介,甚至於包括從《風月傳》法譯本轉譯成英文的The Breeze in the Moonlight((舊曆6月3日)。「摩亞的《過去記》裡,很有幾篇好小說,打算譯一點出來…….」(舊曆6月12日;hc案:尚未查《達夫所譯短篇集》,提到的這本書Memoirs of My Dead Life, by George Moore,幾年前有整本翻譯本。)

當時懂得翻譯好東西的人不多,所以他發現商務印書館《小說雜誌》書目中有Morrison, Arthur(1863–1945, English novelist)的 Tales of Mean Street (1894)竟然被林紓翻譯出來,「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狗嘴裡吐人言」(舊曆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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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hc剪輯網路資料:【郁達夫] 1911年起開始創作舊體詩,並向報刊投稿。1913年赴日本留學,1922年畢業于東京帝國大學經濟部。期間廣泛涉獵了中外文學和哲學著作。1923年起在北京大學、武昌師範大學等校任教。1927年8月退出創造社。1928年與魯迅合編《奔流》月刊,並主編《大眾文藝》。1938年底赴新加坡,從事報刊編輯和抗日救亡工作。1942年流亡到蘇門答臘,1945年日本投降後被日本憲兵秘密殺害。1952年,中央人民政府追認為"為民族解放殉難的烈士",並在他的家鄉建亭紀念。1928年起,郁達夫陸續自編《達夫全集》出版,其後還有《達夫自選集》、《屐痕處處》、《達夫日記》、《達夫遊記》、《閒書》、《郁達夫詩詞抄》、《郁達夫文集》,以及《達夫所譯短篇集》等。郁達夫的創作風格獨特,成就卓著,尤以小說和散文最為著稱,影響廣泛。其中以短篇小說《沉淪》、《採石礬》、《春風沉醉的晚上》、《薄奠》、《遲桂花》,中篇小說《迷羊》,《她是一個弱女子》和《出奔》等最為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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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rison, Arthur
1863–1945, English novelist. A journalist, he worked on the National Observer for William Ernest Henley. His stories of life in the London slums include Tales of Mean Street (1894), A Child of the Jago (1896), and A Hole in the Wall (1902). He was also the author of a series of detective stories.(The Columbia Encyclopedia, Sixth Edition.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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