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7日 星期一

江兆申:《雙谿讀書隨筆》《 靈漚類稿》《文徵明與蘇州畫壇》《關於唐寅的研究》等/董橋:《憶王孫》《畫梅》


「我沒有為繪畫生多少名山向道之心,也沒有為自己設下期望畫得一定要有多好,我只是慢慢的畫,畫不好仍然繼續慢慢的畫,便像一道淡淡的蝸涎,緩緩的橫過階隙。」- 江兆申
  1. 江兆申-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 Wikipedia

    zh.wikipedia.org/zh-hant/江兆申

    江兆申(1925年10月26日-1996年5月12日),字茮原,齋名靈漚館。1925生於安徽歙縣岩寺鎮豐溪水畔。著名書畫、篆刻家,中國書畫研究學者,曾任臺北國立故宮 ...


我敬愛的江兆申老師夫人章圭娜女士於2014.11.10早上辭世,享壽88,師母是靈漚館所有學生的最慈祥的媽媽,爽朗的笑聲總是讓我們如沐春風。師母往生雖然高壽是生命的必然,但依然令人無限感傷。

明明寫了八個字。

2013.9.17網有閑閑指示 董橋先生的《憶王孫》
 這篇原是2011.12的雜記.     

 江兆申《雙谿讀書隨筆》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1977/1987
故宮在外雙谿,不知道為什麼書名取雙谿?
江先生的文章都言之有物,很值得參考。
「因愛潘筆秀健,乃為錄目,並略加條理。至於千古才人,有名高實不稱,才優而聲未揚者,則又於此三致意焉。(《乙. 潘海觀山水冊》,頁62-73)




江兆申 的寫作都是很用心的作的年譜: 《文徵明與蘇州畫壇 》 【作 者】:江兆申著 【叢編項】:故宮叢刊 甲種 【裝幀項】:21cm / 274頁 【出版項】:國立故宮博物院 1976

1528年59歲 作"青陰試茗"....不及山僧有真識 燈前一啜愧相知" 記曰:" 相城會宜興王德昭 為烹陽羨茶 寫此青陰試茗圖 并系一律 時......"

香港某碩士論文: Title The life and thought of Wen Zhengming(1470-1559) = 文徵明的 ...
hub.hku.hk/bitstream/10722/28636/1/FullText.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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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唐寅的研究》1976 等都過目過 可是都沒什深刻印象 當複習之 由於沒人作索引 所以 西州話舊圖的題詩 書前書後各引一次

我得之先生之斷句和異文

束髮從事,二十年矣。不能翦飾,用觸尊怒。然牛順馬()逆,願勿相異也。謹覆。

江南才子唐伯虎 柳聞編 台灣商務 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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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讀過 江兆申先生的《 靈漚類稿》 :

靈漚館是江兆申先生的齋館名。本書彙集其文稿,分為四類。第一類為詩古文辭, 收錄詩文百餘首。第二類為書畫論叢,收〔新入寄存故宮的明佚名畫〕等評論書畫文章共十三篇。第三類為故宮讀畫劄記,共七百餘則,每則除畫件說明外,並就其 藝術特點發表看法,極受學界重視。第四類為東西行腳,為赴美參加討論會並參觀各大博物館及私人收藏所寫,對經眼的書畫多所評論,讀此可知中國書畫域外收藏 之一斑。

本書(版)特色

此書是江兆申逝世前親自規劃整理、指示出版的唯一文集,而其畢生思維、才情、學術見解、藝術研究亦盡收此一絕響中。

推薦文字

全書字字句句,誠乃文人畫家人品才學之凝集,足堪世人研讀再三。

作者簡介

江兆申,一九二五年生於安徽。一九四九年渡海來台,一九五○年求錄傅心畬為弟子學畫。一九六五年供職故宮博物院,擔任副研究員、處長至副院長,至一九九一年退職。一九九六年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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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兆申(1925年10月26日1996年5月12日),字茮原,齋名靈漚館。1925生於安徽歙縣嚴寺鎮豐溪水畔。著名書畫篆刻家,中國書畫研究學者,曾任臺北國立故宮博物院副院長兼書畫處處長。1996年5月12日因心肌梗塞猝逝於瀋陽魯迅美術學院演講席中。

[編輯] 生平

1925年出生於安徽歙縣的書香世家。童年由雙親教導讀書習字,並由舅父指導作畫。入小學四年級,偶為人治印,受鄧散木先生稱賞。在傳統家庭教育薰陶之下,孕育了日後藝術創作的基礎。1949年間,渡海來台後擔任中學教師,次年投書溥心畬先生求錄為弟子,學畫,獲覆書云:「江君鑒,久游歸來,承君遠辱書問,觀君文藻翰墨,求之今世,真如星鳳。儒講授之餘,扺以丹青易米而已。讀君來詩,取徑至高,擇言至雅,倘有時來此,至願奉接談論。」始謁溥心畬先生於台北,從其研習詩文。
1965年,在台北市中山堂舉辦個人書畫篆刻作品展覽。個展的成功除贏得各界的好評之外,也因而獲陳雪屏葉公超兩先生舉薦進入國立故宮博物院任副研究員。國立故宮博物院豐富的中國藝術典藏,讓先生得以汲取歷代名家的精華。先生深入古書畫,致力於畫家與美術史研究,尤長時間投入明代唐寅的研究,並及於唐寅所處時代(十六世紀)蘇州地區畫家與完成文徵明年譜。精深的傳統文人素養,加上本身書畫創作的經驗,除了能提出精闢的論文以外,也為學術研究與展覽立下了相輔相成的先河。1969年陞任研究員。應美國國務院邀請,以客座研究員身分訪美一年。《關於唐寅的研究》一書,獲嘉新優良著作獎。「花蓮記遊冊」十二開,獲中山文藝獎,1972年陞任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處處長,次年籌辦「吳派畫九十年展」。1974年以「依巖」二字巨榜,獲教育部六十三年書法獎。1978年陞任國立故宮博物院副院長兼書畫處處長。在國立故宮博物院任職的二十七年裡。除了學術專業外,同時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博物館行政長才。
1991年9月自國立故宮博物院退職之後,先生移居南投埔里鯉魚潭側,建「揭涉園」。田園的山光水色,讓先生將中國的山水繪畫,與文人的雅趣美學,推展出一番新面貌。這時期的江先生創作力旺盛,作品質量俱佳,並且經常受邀參展與講學。1992年「戊辰山水冊」為大英博物館收藏,於臺北市立美術館舉行「江兆申書畫展」,次年選擇五十件作品巡迴展出,首展在北京中國美術館,續展於安徽省黃山市博物館。並回鄉祭拜祖先嚴慈塋地,初遊黃山。1994年5月,黃山白雲溪景區摩崖石刻「臥石披雲」竣工,應邀遊山並勘察石刻。
1996年5月12日在東北瀋陽的魯迅美術學院學術演講會中,因心肌梗塞而離開人世。

[編輯] 參考資料

《文人˙四絕˙江兆申》、李蕭錕 著、雄獅圖書股份有限公司、2002年10月,ISBN 957-474-047-1

[編輯] 外部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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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的一篇董橋談畫梅的文章


 老演員奧瑪.沙里夫長年住在巴黎那家Royal Monceau Hotel,古舊的樓房散發的豔香帶點過時的俗氣,去過的人都說很像書裏路易十四年間的金粉青樓:「這裏的濃咖啡特別好喝,」沙里夫說。「住旅館舒服。悶了下樓泡泡酒吧,裏裏外外那些人我全認識。房間有人收拾,雜事不必費心,半夜病了跟門房說一聲全巴黎的救護車通通趕來了」:"You know, when you live alone and you're not young, it's good to live in a hotel"。

  我也愛住旅館,從小愛到老:紛繁的紅塵一扇隔心的門扉,如寄的人生一框息肩的窗櫺;風雨濁酒的激揚過後,露橋聞笛的微茫歇盡,那個寧靜的四維空間恰是疏煙淡日的孤館,沒有無垠的牽掛,沒有徒然的繮鎖,沒有飄渺的顧盼。蓬萊舊事的扞格,綠楊芳草的縈繫,那個又陌生又熟悉的細雨院落竟是滌蕩肝腸的淨地,日夜繞樑的是隨緣隨盡的叮嚀,叮嚀揹負滿筐世味的過客拎起來跟放下去一樣自在。

  年少在萬隆英校讀書我認識一位程先生更是大半輩子住在旅館套房裏。是個老華僑,回過唐山拿過燕京學位,荷蘭洋行裏的買辦,一口荷語英語國語都漂亮,亞麻布西裝總是縐出許多文化來,濃濃一頭銀髮梳得又貼又亮,像三十年代的明星。從來單身,都說他雅好男色,我看不像。集藏了一大堆小冊頁倒是真的。我常跟著教我代數的龔老師去拜訪他。我們都喜歡那家殖民地風味的老旅館,大理石地板撐起一抱抱雕花的圓柱,雪白的粉牆鑲上紅木百葉窗,午後站在窗前凝望滿園花草的也許是吉普靈,也許是毛姆。山城天氣全年如秋,天花板上沒有吊扇,四壁只有一簇簇亮麗的壁燈照活了李曼峰的油畫。
臺靜農紅梅圖

  我們總是在套房裏的花園陽台上吃早餐喝下午茶,程先生也總是走進走出挑好多小冊頁給老師觀賞。「我年輕的時候在北平愛上梅花,陳半丁和高野侯給我畫過墨梅紅梅,我從此成了梅痴!」龔老師國學底子厚,出過兩本詩詞集,常說程先生早該蓋個別墅起名「暗香簃」。「住了幾十年旅館我自在,」程先生說。「有個自己的房子反而嫌煩了。」我真喜歡那些冊頁,顧鶴逸、吳待秋、吳湖帆、陸廉夫、金心蘭、陶冷月當然不錯;石濤散頁上那枝枯筆墨梅更瀟灑,跟王冕那幅大小一樣,情懷不同,石濤境界高一截。聽說程先生最不甘心那本王冕墨梅冊讓教我詩詞的亦梅先生捷足買走了,龔老師只好把家藏八大山人斗方瓶梅勻給他開心。

  畫梅畫的其實是胸中的學問和懷裏的清氣,貼切點說是寫不是畫。程先生套房裏那些古梅幾十年後我記憶中要數吳昌碩張大千和伊秉綬最動人。吳昌碩蒼茫孤冷如老衲;張大千堅貞秀媚如美人;伊秉綬草草幾筆倒是倔強如諍臣、古傲如匹士了!我的朋友學畫拜溥心畬為師,溥先生一味要他讀書寫詩做文章,說是腹有詩書畫便好。吳昌碩富雜學,遠傳統,滿心是寄居客棧的閑散情調,涉筆油然古剎氣魄;張大千有技巧又聰明,有俠骨又柔情,天生是流連後花園的才子襟懷,寫字畫畫自成舊家風範;只有伊秉綬那樣的學問境界,腕下紙上才散發得出八分傲霜生涯。墨卿而後,文人寫梅我看恐怕就剩沈尹默、溥心畬、張伯駒、和臺靜農了。我無緣親炙臺先生的墨梅,新近找到的是他錄甌香館句子的紅梅,該是晚年的「靜農寫梅於台北龍坡里」了,字和畫都耐細讀,真可以下酒!黃山谷說花光長老畫梅花「如嫩寒春曉行孤山水邊籬落間,但欠香耳」。臺先生的梅花幸虧也欠香:香了怕的倒是館閣氣了。

 (2005.10.2香港《蘋果日報》週日生活名采版「小風景」專欄;圖片來源:臺靜農紅梅圖,採自香港《蘋果日報》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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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橋:
憶王孫

8,136

故友江兆申詩好字好畫好出了名。傅玫喜歡江先生的詩和字,看我珍存江公許多信札和詩稿,挑了一封錄兩首七絕的舊信拿走了,照我吩咐翌日印一份影印本給我留 底。好些朋友喜愛江先生的字和畫。畫,我不敢亂求,字我倒替朋友求過三四張,都是江先生來我家談天順手寫在花箋上。小行楷真漂亮,運筆快極了,一邊寫一邊 說要幾張寫幾張,免得回台北懶得寫,一拖忘記了。傅玫愛遲了,錯過了,江先生走了,我送給她一封舊信江公在天上知道不會罵我:他愛勉勵晚輩,晚輩愛文學愛 藝術他高興。傅玫這幾個星期香港台北兩地飛,忙得很,跟我借了江先生的《雙谿讀畫隨筆》旅途上讀。這本書我讀過好幾遍,卷尾寫溥心畬那篇想起一次讀一遍, 不記得讀了多少遍了。溥先生是江先生的老師,教他寫詩教他寫字教他畫畫教了十多年。文章不長,只兩頁半,寫承教的瑣憶,寫溥老師論詩論字論畫的瑣言,很零 碎也很深邃,字字暗含做人做事做文章的道理,讀一遍,細想一遍,領會一遍。我好幾位老師都不在了,昔日胸中一絲薰回來的清芬慢慢消亡,難得江先生筆下溥老 師簡淡的教誨歷久彌新,誘人深思,發人戒懼。吟詩作文畫畫都不難,詩文丹青常保清新高潔不容易,江先生說溥先生筆尖從來不染半絲塵垢,那才難。台北臨沂街 六十九巷十七弄八號開講《易經》,溥先生說:「做人第一,讀書第二,書畫祗是游藝,我們不能捨本而求末。」半舊的日式八疊客廳裏靠窗是一張書桌,溥先生長 日盤坐在大方凳上作書作畫,客人門生自來自去,不必遞茶,不必應酬,偶爾一兩句簡短的問答,那麼安靜,那麼樸實,江先生說「真使我回味不盡,景仰不盡」。 江先生的詩詞文章習作溥先生從來不動筆批點,只指出應該改的地方:「我替你改很容易。但你最好想一想原因,自己去改。」江先生告訴我說他的詩文就是這樣 「想一想」想出來的:寫完一篇一句一句想,一字一字想,想了幾十遍改了幾十遍方才安心。這樣過了好幾年,想少了,改少了,人老了,詩老了,文老了,那是人 書俱老的境界。這回跟傅玫結伴來香港的賈先生說,他在美國看到溥心畬一幅工筆雙鈎野卉,跟我早年收藏的《秋園雜卉》小畫相似,只是多了溥先生題的詩,蠅頭 小楷工整秀麗,幾枝野卉也金鑄柔荑,真奇品。傅玫說藏家是台灣去的老先生老太太,在美國住了幾十年,賈先生很想買那幅畫,老先生肯賣,開價太高,買不成。 賈先生說溥心畬工筆雙鈎野卉傳世不多,設色清澹而厚重,也許是一遍一遍染上好幾遍,絹本紙本都很好看。溥先生作畫的情景江先生寫得最細緻:

先 生在作畫時,神態極其閒靜。平時對客揮毫,怡然談笑,欲樹即樹,欲石即石,大抵逸筆草草。若賓座無人,凝神捉筆,如作小楷書,井井然不知有外物。每一畫 成,另取他幅,積成多紙,再加染色。客在如以畫為戲,客去如以畫為寄,故飛動者如幽燕猛士,靜好者似深閨弱女。而一種孤高雅澹之韻,往往出乎筆墨之外。由 於通常盤膝而坐,故作品以中小幅為多。

溥心畬小幅小品風情萬千,最是可愛,也最搶手。小字更迷人,寒玉堂特製花框楹聯紙又小又俏,配上溥 先生小工楷尤其絕品,是中國近現代書畫史上空前妙象。沈葦窗先生說,戰前戰後海峽兩岸三地集藏溥心畬小楹聯的朋友多得很,藏品數量驚人的起碼有兩位收藏 家,一位珍藏二十副,另一位珍藏三十多副,聽說後人守不住,賣了,散了。我在台灣求學時代父執杏雨山房主人專藏溥先生的杖頭手卷和便箋小品,裝進幾個小提 匣好玩極了。便箋小品是山房主人杜撰的叫法,說字畫寫在便箋便條那麼小的宣紙上叫便箋小品。會做精細小品的書畫家不多,有品味的讀書人都喜歡,坊間越來越 少,我家幾幅溥先生小品都不算太小,依然妙麗,依然好玩。同輩好朋友中只剩沈茵珍藏溥心畬三幅便箋小品,一幅山水一幅觀音一幅殘荷,都題了蠅頭小楷。沈茵 家原先還藏了一件案頭硯屏,八小屏都是溥先生的字和畫,六十年代尾南洋書香門第買走了。聽說那是溥先生住北平萃錦園時期的作品,我藏過的《秋園雜卉》也是 那個時期畫的。說藏過,是說那件冊頁已經轉手歸了我的朋友何孟澈醫生。何孟澈太喜歡這件冊頁,他是我的忘年至交,照顧我的健康照顧了多年,西學深厚,國學 紮實,精通詩詞,苦練書法,舊王孫遺墨歸他供養我放心。孟澈囑我題跋,我膽怯,一拖再拖,前幾天白露前夕試寫幾句翰墨因緣交了卷:

《秋園 雜卉》乃溥心畬先生南渡前居萃錦園時期之寫生花卉,壬申癸酉年間大雅齋主人陸續得自寶島、香江,每得一幅,余即購藏,至甲戌晚春集得六幅,尺寸相同,筆調 一致,遂付裝池,並請啟元白江兆申前輩賜跋。啟先生所題〈落花詩四首〉,據趙仁珪先生云,係影射四凶之禍、文化之劫,誠古今托物言志之絕唱也,繫之《雜 卉》冊頁,平添百鳥驚心、百花濺淚之深意。與江先生所錄心翁《瑞鷓鴣》並讀,故國山河舊影盡在煙波蒼茫中矣!心翁雙鈎花草,我所愛也;啟老獨家書法,亦我 所愛也;江公曠代才子,深交多年,無所不談,誠我之畏友也。三家合集一冊,堪稱拱璧,今歸吾友孟澈秘笈,余心安矣!聊綴數語,以誌雅緣。癸巳年白露前三日 七一叟董橋於香島半山。

文章實難,寫字也難,吟詩填詞更不必說。溥先生江先生啟先生先後作古,孟澈逼我續貂,罪在孟澈不在我。溥先生給江 先生授課說,五言詩求沖澹,七言詩求雄蕩,古人說五言汎汎如水上之鳧,七言昂昂若千里之駒。還說寫字也一樣,榜書要「緊」,小楷要「鬆」。我開玩笑告訴江 先生說,溥先生這番話規範當代文墨也合適:隨筆求沖澹,政論求雄蕩;隨筆是水上之鳧,政論是千里之駒。至於寫字,我的遭遇是榜書越寫越鬆,小楷處處太緊, 真要命!都說字畫貴傳承,貴繼往,貴開來,溥心畬寫字畫畫的成就全出自他營造古意的功力,近現代書畫家中他堪稱今之古人,江先生說加上他氣質樸素清醇,別 人想學都很難學出名堂。傅玫早歲拜師鑽研中國藝術史,她說老師常翻看溥心畬書畫,說溥先生筆下浮現宋代元代明代書畫家濃厚氣韻,王蒙、文徵明、唐寅的影子 若隱若現,她讀了江先生的〈溥心畬〉知道老師說中了淵源。溥先生教江先生書法說:「寫字功夫,到最後要多看明人寫的條幅,看他整張紙中的行氣布白。」溥心 畬的大畫布白也講究,我家只留存一幅《夜訪古寺》,一九三八戊寅年作品,一百四十二厘米高,三十九厘米寬,蘇富比拍賣會上收的。這幅月下古寺溥先生南渡前 似乎畫過不止一幅,早年沈茵舅舅古玩店裏掛過一幅,尺寸稍微小一點,很快賣掉了。沈葦窗先生資料櫃一張黑白照片拍的也是《夜訪古寺》,佈局相似,詩句相 似,也許就是我家這幅,沈先生說大陸一本畫冊登過。記得我在拍賣會上一見傾心,故人無恙,月色如夢,欣然聯袂領回寒舍話舊。意境幽深的字畫真的可以相對話 舊。傅玫聰穎,看這幅畫倒想起人賞月亮多得是,月亮賞人才稀奇:「長空開積雨,清夜流明月,」她說,「看盡上樓人,油然就西沒。」蘇東坡弟弟蘇子由的〈中 秋夜〉:庭中賞月人次第上了樓月亮才悠悠西沉。筆尖輕輕一蘸,是天象,是世情,很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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