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書記歷:三十九位愛書人的集體回憶(精)》.叢書名:.定價:55元.作者:陳曉維編.發布日期:2014-11-14
兩岸三地39位愛書人精心結撰,鉤沉書林掌故,敘說當日傳奇,全景展現三十年來國人搜求古舊書之面貌。
編輯特別推薦:
★ 近年少見的有趣有料的重頭書話著作,由兩岸三地39位愛書人精心結撰,多數文章未曾發表,是第一次與讀者見面。
★ 不僅內容引人入勝,兼具趣味性與史料價值,而且裝幀精良,體現當今對圖書之美的追求,並附16幅精美彩插,特具收藏價值。
39位愛書人圍繞私人買書史這一主題,展開“各自表述”。39位作者中,既有聞名海內的藏書大佬,也有深藏不露的民間高人,既有學者、編劇、媒體人,也有舊書店老闆、公務員、自由職業者……涉及線裝、新文學、簽名本、近代詩詞、非正式出版物等各項專藏,從琉璃廠、潘家園、上海文廟,到海外淘書、舊書網站、拍賣場,既是相互獨立的私人買書小史,又不經意間相互呼應、穿插,構成1978年以降兩代愛書人的“集體回憶”,全景展現三十年來國人買...
作者簡介 · · · · · ·
陳子善,華東師範大學教授,現代文學研究專家,著有《發現的愉悅》《看張及其他》等,編有《知堂集外文》等。
許定銘,香港作家、藏書家,著有《醉書隨筆》等。
謝其章,作家、藏書家,著有《創刊號風景》《搜書記》《書蠹艷異錄》等。
止庵,學者、作家,《周作人自編集》校訂者,《張愛玲全集》編者,著有《周作人傳》《茶店說書》《惜別》等。
傅月庵,台灣作家、出版人,台北茉莉二手書店執行總監,著有《生涯一蠹魚》《書人行腳》等。
趙國忠,藏書家,著有《聚書脞談錄》《春明讀書記》等。
臧偉強,收藏家。
艾俊川,媒體人,古典文獻學者,著有《文中像外》等。
胡文輝,學者、媒體人,著有《陳寅恪詩箋釋》《現代學林點將錄》《擬管錐編》等。
史航,著名編劇,中央戲劇學院教師。
高山杉,學者,就職於中國社科院哲學所,著有《佛書料簡》等。
陳曉維,本書編者,著有《好書之徒》、《書販列傳》...
目錄 · · · · · ·
序陳子善
長醉書鄉不願醒許定銘
買書記憾譚宗遠
海王村書肆之憶謝其章
冷攤奪魂記柯衛東
藏週著日譯本記止庵
潘家園舊書攤憶往韓智冬
念想傅月庵
我的買書瑣憶胡桂林
拾到的知堂遺物趙龍江
尋訪老版本趙國忠
我的題識本題贈本集藏臧偉強
近人詩詞文獻拾零羅星昊
不至異國,當得異書艾俊 川
買殘書王洪剛
揚州訪書記何家幹
淘書六記龔晏邦
再訪海伊書鎮白撞雨
擺花街上舊書香胡文輝
凌晨四點馬徵
買書家戴芒
海外搜書記林百川
這些我以前不買的書史航
我和《述學》的緣分海上散木
我買書的那點事方韶毅
南京圖書一老伯林冠中
淘書寄樂,聚書隨緣葉尋
我淘到的一些東方學舊書和舊刊高山杉
尋沈記陳曉維
六十噸胡同
我的OED情結週運
中行門下客舒罕
昆明訪書記戴新偉
九十一天的訪書行腳陳逸華
淘書十年記常青田
尋找朱偰的十年勵俊
訪書散記顧錚
買舊書的回憶劉聰
收藏小記趙胥 編後記陳曉維 ·
拙編《買書記歷——三十九個愛書人的集體回憶》近期將由中華書局出版,以下是我寫的編後記
三十九個愛書人
陳曉維
茨威格小說《看不見的珍藏》講的是一個年邁目盲收藏家的故事。在結尾處作者這樣寫道“樓上的窗口裡露出一張白髮老人的高高興興的笑臉,凌駕於大街上愁眉苦臉,熙熙攘攘,忙忙碌碌的人群之上,由一片善意幻覺的白雲托著,遠遠地脫離了我們這個嚴酷的現實世界。我不覺又想起了那句含有深意的老話───我記得好像是歌德說的───'收藏家是幸福的人!'”
收藏家是幸福的。當我們攤開前輩藏家鄭振鐸、阿英、黃裳們的淘書地圖,加入他們的冒險之旅時,總是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這一點。在他們幸福的風暴中心有著無法預知,因而充滿魅力的文獻珍寶、有浸透歷代賢哲智慧結晶的陳舊紙張,還有一隻看不見的帶我們掙脫強大世俗引力的求真之手。
然而物換星移,藏書的故事終究還是要寫下新的章節。多年以來,淘書生活,淘書的人一直都在隨著那令旗一揮,走馬換將。今天再拿起這些步入藏書名人堂的風趣人物的訪書記來讀,興味自是依舊盎然,但已不免使我們生出隔世之感。
如果回溯一下,我們會發現,近三十年來的淘書方式與他們那個時代相比,已經面目全非了。在八十年代,中國的舊書市場基本還是由國營的中國書店壟斷資源,一統天下。想看舊書所必須提供的蓋著大紅印章的機關介紹信、帶有等級制度色彩的機關首長接待室,都使普通的愛好者只能徒呼奈何,望書興嘆。到了九十年代,中國書店開始市場化運作,各地也陸續出現了跳蚤市場、舊書攤、古玩市場,再加上拍賣行業的興起,舊書的來源變得多元化,普通人也逐漸可以參與其中了。進入新世紀,特別是非典以後,孔夫子舊書網踏浪而來,它毫不留情地顛覆了舊有格局,把全國各地海量的舊書資源整合在一個平台上,大有橫掃千軍的獨大氣勢。很多原來覺得難找的書在網站上一搜即得,方便極了。同時海外的ebay、abebooks等購書網站上也出現了一批來自中國的淘書人,借助這些網站他們把觸角輕鬆地伸向世界各地。海外的中文舊書資源在短期內便掀起一股洶湧的回流潮。
有些令人遺憾的是,無論網上購書,還是拍賣會的蓬勃發展,都使買書人和賣書人失去了直接見面的機會,舊書買賣進入了“零接觸”時代。黃裳筆下的眼光好、有魄力的修文堂主人孫實君,愛賭咒發誓、言辭永遠虛虛實實的傳薪書店老闆徐紹樵那樣的好故事,以後不容易聽到了。可以想像,未來的愛書人再講起淘書故事,冷攤負手對殘書的悠然情調沒有了,利用信息不對稱撿漏的狂喜減少了,察言觀色、欲擒故縱的戲劇性場面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安坐電腦前的站樁式搜書。神奇的“網搜學”將成為每個淘書人的必修課。未來的淘書是實實在在的“信息技術產業”,是毫不含糊的針尖對麥芒的財力比拼。
並且,老一輩藏書家筆下動輒提及的宋刻元槧,精彩的明代版畫,除了在拍賣會上偶爾靈光一現,也已是杳如黃鶴,漸行漸遠了。如今常見的藏書主題是清三代精寫刻、民國紅藍印、新文學,甚至紅色文獻、老畫冊、簽名本。藏品價格的節節攀升和中產階級收藏隊伍的不斷壯大,使得藏書的子門類被不斷地拓寬。每個人都只能固守在一個極窄的領域裡苦心經營。如果鄭振鐸老先生今天有機會到琉璃廠、潘家園走一趟,他一定會嘆口氣,搖搖頭說:“再也不來了,白浪費時間。”
收藏的內容改變了,但是藏書給人帶來的樂趣是始終如一的。因為書除了文獻價值、經濟價值以外,更重要的是它存在於每個人內心的主觀價值。這主觀價值的判斷來自記憶,也來自對於未知世界的莫名渴望。這才是人和書之間最緊密的聯繫紐帶。正因為如此,淘書的故事才會這樣代代延續,永不枯竭。
在本書中,謝其章、柯衛東、趙國忠、胡桂林等幾位算是前輩了,他們從中國書店的“三門”時代起就開始淘書。十年前我第一次去逛潘家園,就見到謝、柯、趙三劍客結伴而行,一人背一個雙肩背書包(以便騰出兩手來翻檢)。逛完攤就湊在一起互曬戰利品,海闊天空地神侃一氣,然後再連續作戰,一道去中國書店碰碰好運氣。那時有我熟悉的書友在一旁為我指點:“那個最能說的,老謝,謝其章。帥帥的那個,是老柯,他會修洋裝書。”
他們幾位的收藏重心是民國書,跟我重合,所以開始的時候大家也在孔夫子網上爭過書。〇四年的時候,我第一次跟謝其章打交道。飯桌上他說:“跟你在孔夫子上爭沈從文《記丁玲》的就是我,我讓別人代我出的價。”他還告訴我,不久前網上那本好品相的張愛玲《流言》 ,也是被他買去了。多年後我又看見他在微博上顯擺這本漂亮的《流言》初版本,說書後的版權章是張愛玲親手一枚一枚蓋上去的,所以這書六十八年前曾經過張愛玲之右手云云,我就又想起來當年我們在新開路胡同東口那家質次價不高的邊城餐廳吃過的第一頓飯。
有一次我在潘家園逛完攤,去布衣書局開在二樓的店面裡閒坐。當時那裡像個地下交通站,各色淘書人等進進出出,歇歇腳,或是會會友。我剛坐下,趙國忠進來了。頭一天他答應把自藏帶護封的查顯琳詩集《上元月》帶來給我看。我的那本沒護封,好幾百買的,他的品相好得多,卻只用掉五十元。我趕緊用掃描儀掃了,留作資料。過一會,柯衛東也來了,他說這書他也有,十年前天津古籍書店買的,二十五元。正說得高興,台灣的吳興文推門而入。他長駐北京,對此間的舊書市場瞭如指掌。他掃了一眼《上元月》便說:“這書還有平裝本。九十年代初我在天津古籍書店看見的,書架上一大排。平裝精裝都有,精裝的都帶護封。我和秦賢次一起去的。他平裝精裝各買了一本。十塊錢。”後來吳興文還慷慨地把他收藏的平裝本《上元月》送給了我。這幾位老書蟲,追憶起似水年華來,就是這樣“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韓智冬出道也早。他家大宅離潘家園只有一箭之地,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當年逛攤,他是不計得失,風雨無阻。他曾有九字真言“許它沒有,不許你不去”。多少好書之徒持此大明咒念誦修行,終成正果。
他們這撥人都趕上了好時候,是撿過大漏的。趙龍江寫的《拾到的知堂遺物》,說的就是他在中國書店書市,一塊錢買到有魯迅父親伯宜公題寫書名,周作人撰跋語的小書《異書四種》。這是天上掉餡餅的美事,但餡餅只會往那些終日在舊書世界裡戀戀風塵的腦袋上砸。趙龍江在標題裡用了一個輕描淡寫的“拾”字,緣來緣去緣如水,真是恰如其分。
我曾聽很多人描述過當年書市的盛況。開市之前如何像春運買火車票一樣擁塞在中國書店門口,開閘以後又如何人喊馬嘶,如潮水般爭先沖向一捆捆線裝書。親歷者都說,王洪剛跑得最快,買得最多。
王洪剛和艾俊川是對我幫助很大的兩位師長。他們都精通版本,聰明絕頂,口才也好。聽他們談書如聞老吏斷獄,片言解紛。台灣作家高陽說自己是“野翰林”,如果舊書圈裡也有野翰林,也有道在化外的少林掃地僧,那一定非他們兩位莫屬。
他們買書,常能從中發現旁人估量不到的價值,因此可以人棄我取,披沙揀金。像王洪剛文中所說的配齊方以智《藥地炮莊》和明版《四書金丹》,艾俊川能夠從海外買到插增甲本《水滸傳》殘葉,除了機緣,更要有著紮實的版本學、古代文獻知識做後盾。艾俊川才高,他的人卻是如論語所言“申申如也,夭夭如也”。那些《水滸傳》殘葉,他曾當面給我看過。當時我說,這書即便送到手中,我都不知道它好在哪裡。這就是所謂的貨賣識家吧。好書遇到伯樂,看似是人的幸運,實則也是書的幸運。
近年來線裝書價格高漲以後,一般的工薪階層已經很難涉足其中了。於是一些新的藏書專題被發掘出來。像龔晏邦的藏書票、菜單、雜項收藏,馬徵的十七年文學收藏,葉尋的地下出版物收藏,都是很有特色的。從龔晏邦活潑歡快的文字裡,你能感受到,經濟上的小投入,一樣可以帶來樂趣上的大產出。而葉尋的收藏活動,既是興趣使然,其實也是在給自己的現實關懷尋找一個可以落腳的投射點。
舊書跟大多數行業一樣,重心在北、上、廣三個地區。上海的勵俊、散木,廣東的胡文輝,北京的高山杉都是令我敬佩的藏家。他們是典型的學者型藏家,重視書的實用價值、學術價值,若僅僅為了深鎖嫏嬛則不為也。他們在故紙堆裡爬梳剔抉、抽絲剝繭,發人所未發,都做出了相當精彩的學術文章。
這樣說來,住在湖州的顧諍就顯得很特別。湖州的舊書資源極少,顧諍本人又暈車,難以外出旅行,買書基本上只能通過網購。我去他家參觀過他的古籍收藏,一件一件搬出來,他都如數家珍,把版刻特點、版本流變講得頭頭是道,鍾愛之情溢於言表。顧諍是本書作者裡最年輕的之一,但他的訪書記無論是格調還是關注的對象,倒是與黃裳那一代藏書家最為接近。
哈爾濱的臧偉強則是一個書癡。他買書有豪氣,為了心儀的珍本書不惜壯士斷腕,千金買馬骨。“先舉下來再說,錢可以慢慢想辦法。”有時候他在拍賣會上的“非理性行為”,常常使我們擔心這個人是不是真的瘋了。未見有人“好德如好色”,但他是“好書甚於好色”。為了研究一部書的版本,他可以大年夜把自己關在堆滿藏品的辦公室裡,餓了泡碗方便麵,困了就往沙發里一倒。我在他文章裡讀到“展對知堂遺墨,筆者不時稱絕,情難自抑,幾近大喊出口,數度為身旁的韓鬥兄以手勢制止”時,他那令人啼笑皆非的痴態就瞬時間躍然如在目前。
說到痴態,我不由得想到另一個東北人——史航。周作人說廢名樣貌奇古,史航看上去亦好像一個白襪雲履、形跡可疑的煉丹術士,口中念念有詞,從嘉靖萬曆年間的霧靄中穿越而來。難怪他在電影《神探亨特張》裡能把個江湖騙子演繹得如此傳神。他和止庵一樣,其實不能算是藏家,他們是只讀不藏的。記得有一次去史航家裡,他置身貓群和書堆之中,放言自己喜歡的書,總愛買了複本送人。因為他欣賞癡人賈寶玉,別人都是愛標榜人無我有,而賈寶玉是會為自己有玉,他人沒有而生氣的。他又說自己喜歡的作家的著作,便會留一兩種放著,捨不得讀。因為怕全都讀完了,剩下的幾十年人生不知該如何去度過。
有買書的,就得有賣書的。買書辛苦,賣書更是不易。我走上藏書道路要算起來是從買胡同的書開始,他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書友。我們還曾經朝夕相處,共同經營了兩年多的布衣書局。十幾年來他一直把做好布衣書局作為人生理想。即使舊書店生存環境越來越惡劣,店面不得不從二壞內搬到三環邊上,再轉移到四環外,他還是一直在勉力堅持。他曾幻想把書店開成四五十年代上海三馬路上的來青閣,如同一座文藝沙龍,買書人沒事就來坐坐,喝上一杯閒茶,海闊天空地聊聊書林掌故。但現實生活哪有這樣輕鬆愜意,他的《60噸》寫的就是一次艱苦的收購活動。正是很多次這樣耗盡心力的奔忙,造就了今天在書圈裡有口皆碑的布衣書局。
買書的,賣書的。賣書的,買書的。從清人徐子晉的《前塵夢影錄》到今天,藏書的故事講過了一代又一代。談的是書,書後面到底還是人。舊書如鏡,映照你我。而世事如棋,又總使得身在其中的凡人感到此身如寄。那麼,編這樣的一本搜書文集,既是向未來拋出的一隻盛滿現世光華的漂流瓶,同時,也是如謝其章先生所說“向舊時光投去最後的一瞥以示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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