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23日 星期四

記明目書社的書緣 博客來網站資料庫太差


 




記明目書社的書緣
今天翻羅素寫於1905年的《科學與假設》的書評 (收入1910年的文集 Philosophical Essays ) 。羅素文末指出英譯本一些地方(四處)將「非否定」句錯譯為「否定」句。我查出版商,它在英國有兩印刷所,一處當然是倫敦,一處是 Newcastle-on-Tyne…
Philosophical Essays 是德國書商夾在一批德文書贈送的 ,我幾個月之前以100元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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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受贈書之有緣人:
葉阿月教授佛學論文集(有書籍版和CD)台北市: 財團法人台北淨法界善友文教基金會 成本價:16002012
賴老闆顯邦是葉教授的學生,跟他學梵文,也是該基金會董事,據他說葉老師幫他弄帳面10萬,讓他每年可用捐一位獎學金的方式當董事之資格。

勞思光《中國哲學史  三上‧三下》台北:三民,1981
蕭公權《中國政治思想史  上‧下》台北:華岡,1964/1977六版,1980買的,有孔誕2531等題記,我跟賴兄說,此種紀年方式,只在梁任公年青時的文章看過。


***** 晚上辜先生與我談起梁永安的新譯作"大都會"
我近來看到的則是一本立緒的合譯作品
到博客來網站找 是一本舊作新炒: 孤獨Solitude: A Philosophical Encounter
下作者

發現它的資料庫太差 成績: 零分

孤獨的本質

是甚麼樣的空間,把人跟他的同類分開,
從而使他變得孤獨?
──梭羅
各種面貌

探討甚麼是孤獨,最好是從一個具體的例子入手。我需要找一個孤獨的體驗來作為探究的對象。但說到孤獨的體驗,還有比梭羅在《湖濱散記》裡所描寫的來得更為傳神的嗎?在「孤獨」一章最開頭,他如此寫道:

這 是一個恬靜的黃昏,我全身的感官渾然為一,難以名狀的歡欣浸潤了每一個毛孔。我以一種奇怪的自由在自然中來去自如,彷彿成了她的一部份。我穿著襯衫,沿多 石子的湖岸信步而行,盡管天有點涼,雲多,風也多,而且也沒有甚麼特別吸引我的事物,但我卻感到大自然的種種,跟我異乎尋常的投契。牛蛙瓜瓜鳴唱,邀人前 來欣賞夜色;夜鷹的梟叫聲也被風從水面上吹送了過來。我神移於赤楊和白楊的款款擺動中,幾乎喘不過氣來;然而,我的心情卻像湖面一樣,波而不亂。被晚風吹 起的陣陣小水波,雖然使湖面不能保持平靜如鏡,卻還算不上是波洶湧盡管夜色已深,但風仍在吹,林仍在吼,波濤仍在起伏;而少數的動物,正用牠們的歌聲,哄 其餘的動物入睡。所有的動物決不會同一個時間就寢。最野的動物都不睡覺,反利用這個時間尋找獵物。狐狸、臭鼬和野兔,現在都穿梳於田間與林間,對黑夜一無 所懼。牠們是自然界的更夫——是各個繁忙白晝之間的聯繫者。

孤獨的三項特徵在這段文字中呼之欲出:
(一)獨處。在湖邊慢步的時候,梭羅完全是孤身一人,在他可以知覺得到的範圍內,沒有半個人。

(二)意識中沒有別人的涉入。梭羅周遭不但實際上沒有人,連他的意識中也完全沒有別人的影子:他既沒有看到有誰在附近,也沒有在找誰或在躲誰;他既沒有在思念誰,也沒有在回憶誰。他的心靈完全被周遭的環境——空無一人的環境——所佔滿。

(三) 帶有反省性。雖然上述文字的大部份,都顯示出梭羅散步當時,完全浸沉在兩眼所見、兩耳所聞的聲光之中,但最後兩句卻透露出,他對自己所觀察到的事物,並不 是沒有帶有若干的反省性。這種反省性為被觀察到的事物(狐狸、臭鼬、野兔)賦予了新的意義(「自然界的更夫」、「聯繫者」)。

當一個人處 於上述三種狀態,而又歷經一段時間之後,毫無疑問可以被冠以「孤獨」二字。但現在的問題是:上述三項特徵,夠不夠得上是「孤獨」的必要條件,即夠不夠得上 用來定義甚麼是「孤獨」?很不幸,事情沒有想像那麼簡單。因為有很多其他例子顯示,有孤獨感的人,不見得都非有上述三項特徵不可。

(一)先看「獨處」一項。難道孤獨感就不會發生在有其他人出現的場合嗎?梭 羅本人就不這樣認為,他說過:「處身在劍橋大學喧鬧擁擠的環境中,一個真正刻苦鑽研的學生,會猶如一個在沙漠裡苦修的僧侶一般孤獨。」不妨再看看《莊子》裡面描寫的那個得道者的情況:

南郭子基靠著几案而坐,仰首向天緩緩地吐著氣,那離神去智的樣子真好像精神脫出了軀體。他的學生顏成子游陪站在跟前說道:「這是怎麼啦?形體固然可以使它像乾枯的樹木,但精神和思想難道也可以使它像死灰那樣嗎?你今天憑几而坐,跟往昔憑几而坐的情景大不一樣呢。」

沒有錯,大部份人的孤獨感都是出現在身邊沒別人的時候;要是有人在你身邊逛來逛去、喋喋不休,恐怕你想要有孤獨感也很困難。但「很困難」並不表示「不可能」。

(二)「意識中沒有別人的涉入」這一項又如何?梭羅文章中一個觸目的傾向是他喜歡把自然界的事物(甚至乎大自然本身)擬人化,就這一點來看,我們很難說梭羅的意識之中完全沒有別人的存在:

我神移於赤楊和白楊的款款擺動,幾乎喘不過氣來;……在自然界的事物中,你可以找到最甜美、最溫柔、最純潔,也最令人鼓舞的社會關係……
(三)再看看「反省性」這一項。要是梭羅自始至終浸沉在感官接收到的聲光之中,沒有站在一個距離之外,反省自己的所見所聞,他就算不上是孤獨的嗎?又試想 一個全神貫注在畫設計圖、渾忘時間一小時一小時過去的建築係學生,或一個彎腰駝背、一心一意在打磨雕琢桌腳的木匠:他們毫無疑問都是處於孤獨的狀態中,但 反省又在那裡呢?我們不應把孤獨看得太知性化,弄得好像只有作家或哲學家才有資格孤獨似的。孤獨不是這樣一回事,它就存在於日常人的日常生活中。且看蔡英 福(Richard Triumpho)對農人生活的禮贊:

我鎮日駕著隆隆響的牽引機,在瑞弗堡山崗十九畝的山坡地上種植蘇 丹草(這山崗是根據某個許久以前的地主命名的)。太陽火辣辣,地上塵土飛揚。我的臉、我的手、我的衣服,全蒙上一層層厚厚的垢——那是汗水、塵土和肥料粉 的混合物。……但我很快樂。打從日出開始,我就駕著牽引機在田裡東轉西轉,心無旁驁,像著了魔一樣。……我東轉西轉,心裡只惦念著一件事情:把種子播到田 裡去。

觀察過以上多個孤獨的體驗之後,我得出一個結論:最有希望找到「孤獨」的核心成份的所在是前述三項特徵的第二項:意識中沒 有別人的涉入。沒有錯,孤獨最通常也最容易出現在一個人只有獨自一人的時候,但之所以如此,往往只因為有別人在旁邊的時候,我們的意識較難做到完全排除他 人的介入。另外,雖然孤獨可以催生反省,但這也不是必然的事。所以,說到底,所謂孤獨就是一種完全沒有別人涉入其中的意識狀態。對孤獨的構成來說,單這一 點就夠了,它不變的包含在每個孤獨的體驗中。即使真的有人環繞在我的四周,只要我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存在,則我仍然可以算得上是孤獨的。有些孤獨的體驗帶有 極強的反省性,但有些孤獨的體驗卻完完全浸沉在流轉不息的感官知覺之中——這兩個極端就像光譜的兩個端點,中間存在著反省程度由強到弱的不同孤獨體驗。到 底完全沒有別人涉入的意識狀態是怎樣的一種意識狀態,而虛構或想像出來的「別人」又該如何定位,這些問題我們在稍後還會詳述。

上述三項我 們一一考察過的特徵,也許是人們在討論到孤獨的定義問題時,最先會想到、也最顯而易見的點。不過,它們其實並沒有窮盡「孤獨」所涉及的全部可能要素。像有 人就認為,「自由」似乎也應該是「孤獨」的成份之一:不是出於自願的孤獨,難道可以稱為真正的孤獨嗎?而且,難道孤獨不是也意味著一種特殊的活動自由嗎? 「我以一種奇怪的自由在自然中來去自如。」梭羅如是說。培根也曾寫道:「選擇獨身生活最一般的理由就是為了自由。」還有人認為,孤獨應該是一件跟「寂寞」 有關的事情,像一個當代的作者就說:「真正的孤獨是一種跟生命中的寂寞與孤單“達成協議”的狀態。」另外,我們常常掛在嘴邊的「孤獨的世界」一語,似乎也 暗示出孤獨是一處特殊的「場域」,暗示出孤獨涉及一種特殊形態的時間感和空間感。這些點,我們都應該好好檢視一下。

如果我們只考慮像梭羅、繆爾和里爾克(譯註;奧地利詩人)這些人的情況,那麼,「出於自願的孤獨才算孤獨」這個意見乍看之下頗具吸引力,然而,一旦我們回想起以下幾位著名囚徒的例子,觀感便會大為不同。

我 第一個要舉的例子是波伊提烏(Boethus,公元475-525年)。波伊提烏在羅馬帝國覆滅的前夕出生於一個富有的貴族家庭。他年紀輕輕即以博學聞 名。波伊提烏在而立之年開始從政,未幾便成為執政官。在連續任職執政官十年後,他辭去了官職,專心研究學問。但他的退隱生涯中途卻被打斷了:東哥德族的狄 奧多里爾在征服意大利之後,為了安撫羅馬元老院,便徵召波伊提烏這位享有令譽的羅馬公民重任公職。有好些年,波伊提烏深獲狄奧多里爾的器重,但事情在公元 五二三年發生了突然的變化:狄奧多里爾懷疑波伊提烏是推動元老院陰謀反對他的黑手,在毫無警示的情況下,將波伊提烏投入獄中。公元五二五年,狄奧多里爾命 人把波伊提烏從獄中提出,百般折磨後再棒打至死。正是在兩年黑暗與絕望的囚徒生涯中,波伊提烏寫出了他那本對孤獨的不朽證言:《哲學的慰藉》。

再 說,湖畔四周也不是完全沒有「別人」,像梭羅愛聽他在冬日黃昏裡說故事的那個「老住戶」,和那個每逢梭羅到她花園散步,都會給他講些神話故事的「老夫 人」,雖然都只是梭羅自己在腦海裡想像出來的人物,但仍然可以算是「別人」。事實上,那些喜歡過孤獨生活的人士,常常愛在想像中為自己建構一個人物眾多、 對話豐富的世界,以滿足自己需要伴的心理。

 我要舉的第二個例子是法蘭克博士(Viktor Frankl)。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被納粹送入奧茲維辛集中營,歷經了三年恐怖的非人生活。在《人對意義的追尋》一書中,法蘭克博士記述了他在集中營裡怎樣千方百計——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爭取時片刻的孤獨時光:

只 要有機會,我都會設法遠離人群。……囚徒熱切的渴望與自己和自己的思緒獨處。他企盼隱私和孤獨。在被轉移到所謂的「休息營」以後,有一段時間,我交上了罕 有的好運氣,每天可以弄到五分鐘左右的孤獨時光。我被分派到營東的棚屋工作,裡面密密麻麻擠滿五十個上下囈語的病人。在棚屋後方,繞全營一周的雙重鐵絲網 的一角,有個僻靜的地點。那是一個臨時性的帷幕,由一些竿子和樹枝架設而成,裡面擺放著六七具屍體(營裡每天死的人)。那裡還有一個通向各個水籠頭的豎 坑。每當暫時無須工作時,我都會蹲坐在豎坑的木蓋子上面。我單純的坐著,透過鐵絲網的網眼,望向盛放著繁花綠草的山坡和遠處巴伐利亞大地上的藍色崗巒。我 想家想得入了神。我的思緒朝北方和東北方——我家所在的方向——的天空蕩去,但除了雲朵以外,我一無所見。

屍體就躺在我旁邊,上面爬滿蝨子,但我完全不以為意。只有巡邏衛兵的腳步聲可以把我從入神狀態中喚醒。

斯特勞德(Robert Stroud)開槍射殺強暴他女友那傢伙時,才十九歲。他被判刑二十載,囚禁於堪薩斯州滴水不漏的萊文沃思聯邦監獄。當斯特勞德第一眼看到這所監獄的時候——此後他大部份的人生都會在這裡渡過——肯定是心如死灰了:

監獄的圍牆在大草原一片微凸的地點拔地而起,方圓十六英畝,像一條以磚和泥敝體的正方形長蛇。它有一個花崗石的正面,正中部位是一個鼻子似的圓頂和門廊。
這 堵三十至四十二英尺高不等的圍牆,是由囚犯自己建起來的。從一八八九年開始,先後有數以千計的人犯輪番投入施工行列。每個新到的囚犯很快就會從室友口中獲 知監獄圍牆的歷史,而對獄中的囚犯乃至警衛來說,這堵圍牆都像一個無所不在而又令人厭惡的實體。圍牆上結著在來福槍的威嚇下、不得不留在這裡的犯人的汗 水。時不時都會有一些警衛辭職,他們都說:「那牆把我給攫住啦!」……

那堵圍牆也攫住了斯特勞德:四年之後,他一刀捅死了一名用 棍棒要他就範的警衛。他立刻被單獨禁閉起來,後來又被判了死刑。然而,經過斯特勞德母親不眠不休的奔走哀求,威爾遜總統終於被打動,將他減刑為終身監禁 ——但單獨囚禁。自此,展開了他長達五十年的單獨幽禁生涯,先是在萊文沃思,繼而是在聖法蘭西斯灣的「岩石」監獄。

不管是在萊文沃思還是在聖法蘭西斯灣,他囚室的共同特色是隔絕和蒼涼:

進入萊文沃思巨大的石頭圍牆、走過一棟棟大型的監獄樓之後,就可以看到一座孤伶伶的建築物瑟縮在那裡。在建築物二樓的後半部,有十八間單獨囚禁室,分成兩排,兩兩相對。那裡是監獄中的監獄。
斯特勞德的囚室十二英尺長、六英尺寬,厚厚的泥牆漆成灰色。牆上有個裝了鐵欄的小窗子。囚室的門嵌有粗粗的鋼欄桿,鋪著鐵絲網。鋼門之外還有一扇結實的木門,要是關上,就可以擋住外面的光線和空氣。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懸垂著一顆二十五瓦特的燈泡。


一 九二O年六月的某一天,在前往監獄廣場做他例行每天一小時的運動的途中,斯特勞德看到地上有一個掉下來的雀巢,裡面有四隻小麻雀。他輕柔的把牠們帶回囚 室,用碎布為牠們做了一個窩,並在一個有同情心的看守員的首肯下,開始撫育這些雛鳥。自此以後,斯特勞德便開始了他對小型鳥類習性、繁殖方式和疾病的觀察 研究,一下來就是二十多年。在這段期間,他養育和研究了數以千計的金絲雀,在《盧萊金絲雀期刊》中發表了好些論文和寫了兩大本書,討論金絲雀的疾病問題。 但斯特勞德成果豐碩的研究卻於一九四O年被打斷:當局發現了他的作為,把他移轉到阿爾卡特拉斯監獄去,作為懲罰。斯特勞德於是轉而研究美國的監獄制度,並 寫出一部有關美國監獄制度歷史沿革的洋洋巨著。這部獲得監獄高牆外面無數人士激賞的作品,正是在孤獨中、在長寬不過六英尺乘十二英尺的斗室裡完成的。

上 述三位人物,他們的孤獨並非出於自由選擇,顯而易見。不過,要是把孤獨所要求的自由理解為擁有自由活動的時間,情況看來會好一點。不妨留意一下上述三位人 物是怎樣打發自己的孤獨時光的:寫作、找機會獨處、研究鳥類。雖然身處囹圄之中,他們仍有自由活動的餘地,而他們也盡其所能的去發揮這種自由。剝奪了所有 的自由選擇、所有的自主性,孤獨再不能稱其為孤獨。設想一個經受過酷刑折磨、獨自躺在黑暗中痛苦呻吟的人,我們會把他所處的狀態稱為孤獨嗎?這一點,似乎 正好印證了「某種程度的自主性是孤獨所必需」之說。

寧靜、沒有聲音、沉默——這是人們在談論孤獨的時候總會聯想到的東西。「我的地洞最美 妙之處在於俏無聲息。」卡夫卡怪誕小說《地洞》中那隻獨居的動物得意洋洋地說。確實,極度的安靜本身有時候就幾乎足以構成孤獨。你認為,守在病榻旁邊的惠 特曼(Walt Whiteman),能不能算是孤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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