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段解釋不過準。
人生盡其在我,該忘就忘了吧!
<唐 白居易。夜雨>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
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
鄉遠去不得,無日不瞻望。
腸深解不得,無夕不思量。
況此殘燈夜,獨宿在空堂。
秋天殊未曉,風雨正蒼蒼。
不學頭陀法,前心安可忘。
「我有着深深思念的人,卻相隔在遠遠的異鄉。
我有所感懷的事情,深深的刻在心上。
故鄉遙遠回不去,我沒有一天不遙望它。
內心痛苦萬分卻無處化解,日日夜夜未曾停止思念。
我的前途似乎也迷茫無望,孤獨的在空空的屋子裏睡覺。
秋天尚未來臨,卻已風雨紛紛。
不曾學過苦行僧的佛法,如何忘記曾經的過往!」
這首詩不是唐代所流行的工整的今體詩,它共有七句話,前四句大量的重複用字,也並不合乎詩歌的習慣。意像的描寫被放在了敘事之後,全詩沒有比喻、沒有用典,也沒有大量的興、比之作,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格律的羈絆,用最直白的語言,抒發了最真摯的情感。
開頭開門見山的寫出了所要記敘的事情,好像是憋悶了許久的言語衝口而出,強烈的感情色彩也在無需意像的渲染的情況下,立刻展現在讀者面前。四句話形式上兩兩相同,但情感上卻是層層深入的,第一句提到了人的思念和遠,都是平平的概述,點到爲止,並沒有提及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何的思念她。第二句則重點寫到了思念,寫到思念的程度,也並沒有深寫。行文至此,全詩的中心已經點明框架,已經明晰,但是還只是一幅,如果用畫畫作比的話,構圖,或者說是工筆前的白描圖,線條簡潔而有力。第三句是對第一句的擴充和延伸,鄉遠遠的程度,對故鄉,更準確的說是對故鄉的生活,故鄉的人的思念之深。第四句是對第二句的擴充和延伸。一、三句是寫實,故鄉、人都是客觀存在的。二、四句是寫虛,回憶中的事和肝腸絞痛的感覺是詩人主觀的感情。一實,一虛,把氣氛渲染開來,行文至此,白描已經被染,出現了淡淡的色彩,陰陽、冷暖色初步分明瞭。詩人付與“人”一個“隔”,付與“事”一個“結”字。“隔”、“結”都是冰涼涼的字眼,給人一種一對火熱的戀人被活生生分扯開來的感覺。這兩個字的妙處就在於詩人用兩個冰冷的字寫出了自己火熱的情感,而火熱又敗於冰冷,這時引出自己肝腸絞痛的感覺顯得自然,又打動了讀者。在這裏,詩人又用了一個打動人的動詞“瞻望”。鄉遠,豈是瞻望可以望見的,可是還要望,縱是眼望不見那心也早已回到了那故鄉的戀人身畔。
前面,是對一個長時間一直以來狀態的寫,從“況此”一句開始,詩人就開始描繪一個夜雨的場景了。
作者在描寫本詩題目所寫的夜雨的場景的時候,卻是惜字如金。他只用了兩句話二十個字。但這二十個字確實稱的上是一字一珠。這兩句話不寫思,不寫念,不寫人,不寫事,只是用簡潔的言語描繪了許多意像,燈、堂、天、風雨。一個況字說明這四句所描寫的這些是在前四句的前提上進一步增加的。所以,在情感上也是在前四句的思念上增加的。一個“況”字就替代了千言萬語的心理描寫,可謂大師之作。“夜”是時間,在“夜”之前詩人用了一個名詞作形容詞來形容“夜”,“殘燈”。燈從晚上點,點到殘,一定已是深夜。詩人夜不能寐,久久的思念着心中的戀人。殘燈昏暗的光下,長長的燈芯使光閃爍着,詩人在這情景下怎能不傷心呢?沒有言自然顯得寂靜,寂靜使屋子顯得“空”,顯得寂寥。“空”不一定是真的缺少傢俱,而是因爲缺少“人”。夜雨同話五更的人“空堂”不一定是堂“空”也寫出詩人心中的悵然若失。“秋天”“未曉”“風雨”更是融情於景。秋雨往往給人一種寒氣襲人的感覺,殘燈是不會給詩人任何溫度的,“蒼蒼”二字既是對風雨的描寫,又是詩人此時的心境。這兩句,不着一字思念,而又字字句句把詩人的思念之情着色,行文至此,分染過的白描已經基本上上好了顏色。
最後一句話,可謂畫龍點睛之筆,又是直抒胸意的寫法,把全詩像一首曲子一樣,推向高潮,曾在一書裏看到這樣的話,“忘字對於相愛又不能在一起的男女來說,是最殘酷的漢字”。想忘,又不能忘,想忘,又不敢忘。詩人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就在這無果的結局中謝幕,無數的思念,向何處傾訴。行文至此,一幅傑作完成了。
整首詞貫穿着白居易的大、簡、妙風格,雖是寫愛情,寫思念,但不像多數愛情詩一樣婉約,它大氣、又不失細膩,這不是刻意爲之,而是一種情感之至,一種渾然天成。
PS. 不因為沒有好的回報就不付出,不因為沒有完美的結果就不開始。人生道路,盡其在我,盡力而為,其他交給宇宙的自然運行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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